言确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云霆真君见状，问道:“怎么，还有什么没说的？”

言确耸了耸肩:“你这凌云峰上的禁制厉害得紧，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走下去吧？”

云霆真君笑了笑，随即抛出了一个小木盒子。

言确伸手接过盒子，当着他的面打开。一股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味道的香气飘进鼻内，精神登时为之一振。

清新、淡雅却又夹杂着……狂热!

盒子之内是七根暗红色的香，每根只有半截小指大小，整整齐齐排列在木盒之中。

言确眉毛微皱，问道:“这是什么？”

“你若有事要禀告本座，便燃起一根。”

说罢，云霆真君右手一挥，地上扬起阵阵云雾，将言确围于其中。待云雾散去，言确重回置身于那条漆黑山道中。

月亮藏在薄薄的云雾之中，余下丝丝光晕。

言确摊开手心，一颗散着幽绿色的小石子静静躺于其中。

这是他在刚入那个老女人麾下，第一次完成任务时，老女人赏给他。听她说这玩意有助修炼，言确也不知真假，随手放在身上，结果这一放就整整放近四年。

这勉强算是他收到的第一件也是唯一的一件礼物。言确看着手心的物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舍，短暂眼神的挣扎后，他握紧了手心。

夜风拂过，待他再张开手心时，一捧幽绿色的、纤细如沙的碎屑随风飘荡，吹散在茫茫夜色之中……

这算是……对过去的告别吧！

翌日一早，太阳照常升起，东岳的人一如往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言确也迎来了那个年尾考核。在这期间，那个老女人也没遣来别的信息，毕竟像他这样的暗桩，伏个十年不动，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而且如今有了云霆真君的帮衬，就算那个老女人突然向言确要东岳的情报，言确也能应付过去。

有了云霆真君这尊大神兜底，言确也没必要再过于隐藏自己的实力。于是在那届年尾考核里，言确小露一手，在无数杂役弟子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中，以八层聚气的修为通过了鉴仙镜的考核，成为东岳中一名正式弟子。至于他的师父，是风渺峰的风闲长老，当然，这个师父也只是名义上的师父，你想让他教你什么，那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因为你平日连跟他见一面都是难如登天，更别提什么指导了。

这是东岳内不成文的规定，除了亲传弟子，大多数弟子对于师父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通过鉴仙镜考核这事在杂役弟子中是天大的事，不过在那些正式弟子眼中，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毕竟谁还不是个正式弟子嘛！

正式弟子的待遇与杂役弟子有着天壤之别。身为正式弟子，你可以单独拥有一座用于清修的洞府，并且在不用干活的情况下，每年从宗门内拿到可观的灵石。简称“白吃白住白拿”。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对于成为正式弟子一事，言确并没有感到有多开心，在他看来，以自己的修为水平，在东岳混个长老也是绰绰有余。正式弟子，小小目标罢了。

不过有一人却为此感到欣喜若狂，这个人就是言确以前的宿友——李虎。按李虎的说法，两人以前是同吃同住的兄弟，现在兄弟发达了，不得拉自己这个落魄兄弟一把。于是他一有空便往言确这边跑，然后恬不知耻的提出自己要求，比如要个丹药啊，要个机会等等。

对于这些要求，言确起初会碍于情面，帮个一二，后面次数多了，他烦了，便选择通通置之不理。

言确的想法是:我又不是你爹，没义务给你安排什么。你若是识相，就赶快滚蛋。不然……

碰了几次壁后，李虎对言确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由谦卑到傲慢，最后甚至出言讽笑言确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言确还记得那个下午，他在东岳第一次动了杀心。

那日午后，李虎又一次出言不逊，话未说完，便被一股无形劲气狠狠打落在地上。

倒地的李虎只觉嘴中一片咸腥，他努了努嘴，吐出了两颗沾血的门牙。

言确就站在他的身前，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李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吓了一大跳，本想破口大骂，抬头双眼对上了言确那双冰冷的眸子，那双眼眸如刀子一般锋利，狠狠剐在他身上，还有心上。

李虎登时吓破了胆，哪还敢多言半句，忙不迭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言确压住了心中滚烫的杀意，没选择结果张虎的性命。这他看来，李虎这种人太可悲了，杀了他沾的是自己的手。再者，李虎怎么说也是东岳门下的弟子，就算身份再卑微，可一旦弄出人命，东岳多少还是会遣人调查，这样一来，岂不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打那以后，李虎没敢再来找言确。而言确本就是个喜静之人，没人烦倒也乐得自在。

岳阳城，东岳山麓下的一座大城市。有着紧挨中土东部第一大派——东岳这个得天独厚的优势，数千年来已逐渐成长为这中土东部这一片广阔区域中最大、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这日下午，言确走进这座大城，行走在高楼林立的岳阳城中。他现在不是从早忙到晚的杂役弟子了，这闲散时间自然也就多出许多。

言确走了一大段路，在街道的尽头往边上一拐，走进了路边一处小巷，然后又往里走了三四丈地，来到了一个门头门扉前。

木门之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千物阁”三个大字。

这是一间小店铺，有卖灵丹仙丹，灵草功法，也有卖一些闲散书籍，在商业这一块，涉足颇广……好吧，这其实就是一家小杂货店，而且还是一间冷清的杂货店。

这处地方毫无人影，与刚才那些人来人往的长街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间店是言确之前来岳阳城时无意发现的，店面虽窄，也没什么顾客，但里面稀奇古怪的东西多得很。最重要的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在言谈之中给言确一种“此人绝非泛泛之辈”的感觉。

言确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这件店铺不能算是太小，有前后两进，前面这处老板弄了个柜台，将其装饰成一般店铺模样。至于后面的，言确没进去过，毕竟那里是别人家的私人空间，你一个非亲非故的人哪有什么资格进去。

不过言确也留了个心眼，用神识探过，没什么特别的，也就一个院子，外加两间屋子。

此刻的老板正躺在藤条椅上晒着太阳，他的脸上盖了一本书，看不见神态，也不知道睡着了没。

一听到有人入门的脚步声，老板忙不迭出声道:“客官你看上什么直接拿就就行了，小店虽然地处僻静，但货物繁多，物美价廉，保证您吃不了半点亏!”

言确也不去理那掌柜，径直走到柜台前，随手拿起一本放在柜台上的杂书，翻了翻，问道:“我要的那本《皇极药经》你弄到了吗？”

短暂的停顿，老板一把拿下盖脸的书籍，从藤条椅上艰难的站起身来。

他睁着朦胧的双眼看向言确:“是你啊！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

说着便向柜台后走去。

这老板身长七尺多，约摸四十岁。不修边幅，满脸胡渣，身着一件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褐色长衫，脚踩一双木屐，走起路来哒哒作响。他走到柜台后，在柜台下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翻出个所以然。

“奇怪，我记得我放在这里的。”老板泛起了嘀咕。

言确放下手中的书籍，又拿起一本，随意翻了起来。不过他的心思没放在书上，而是用神识悄悄探查着这里的每一件“商品”。

老板打了个响指:“哎呀……我想起来!”说着便踩着木屐，走到旁边的一张小木桌下，伸手一抽，从桌角下抽出了一本蓝皮书籍。

老板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笑嘻嘻道:“哎呀……我见你那么久没来，还以为你不要了。几天前这桌脚缺了一块，我便随手从柜台上抽了本书垫上……也算是有缘，那么多本书……呵呵……我独独抽了你要的那一本……哈哈……别见怪哦！”

言确随手放下手中的书，又伸手拿过老板手中那本，细细翻了起来。

“不错，确实是《皇极药经》，可惜只有上卷。”言确边翻边说道。

老板走了过来，与言确并肩站立:“这书可不好找，我费了老大周折才找的这上卷的，听说下卷早就失传了。你看我对你的事如此上心，这次你可得给我个好价钱……”

老板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言确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那本书上。

老板见自己说了那么多对方也没反应，小声咕哝道:“小气鬼!”

骂着，目光无意中瞥见言确刚刚随手翻开的那本书，脸上立马露出邪恶的笑容:“原来你喜欢这种书啊……啧啧……不过也难怪，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看这种书也是正常……”

言确依然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手上那本书仿佛有魔力一般，将言确所有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他这个人没什么爱好，看书勉强算是他的爱好。当然，他做的那个职业也不允许他有什么玩乐的爱好。小时候，他面对最多的就是言秀才家里那堆积如山的破烂书籍。在暗阁的时候，他将看书当做一种慰藉，因为看书可以让他遨游在书中的世界从而忘记现实的冷漠。现在，看书成为他的一种习惯，一种消遣，更是一种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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