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百尺,浪卷风摧,仁德煞是惊喜,然细看之下,却又暗暗摇头,“根基太浅,所铸之‘心’,难堪大用,非得严师日日督促教导,千锤百炼,方可有成。”
谢无忌心底也是一惊,再施一剑,便即平平无奇,叹气道,“收发不由心,想是性子太急,老师所教扎根基的功夫火候未够,便基于学那什么‘上乘剑术’,终究是镜花水月!”
夏老翁被这一剑之威吓得躲在舱中,地辰明鼓舞道,“知耻而后勇,汝既知不足,来日与恩师会面,便可自努力一番!”
“可时日不多。。。。。。”
“世无捷径,唯有苦行,欲寻奇路,终入歧途!”
“多谢前辈教导!”谢无忌又起了急躁之心,被仁德呵斥,方才略微醒悟,黯然点头,又道,“晚辈一时睡不着,便在岸上走动走动!”
“不生事便好!”仁德任其自便,旋即与阿翁攀谈一二。
谢无忌在河畔散步,心中那股热血也因今日之事消弭了大半,他前行半里,一时人烟稀少,忽而一只手拍在自己肩上,笑道,“惹这般大祸竟还吃得下那么多鱼米,也亏得你!”
“大哥别来玩笑。”谢无忌知是无畏,只觉烦躁,不想说话,索性坐下,以手撑腮发呆。
谢无畏正色道,“闻家媳妇已被我安葬,坟墓便在左近,那女子临死之前将女儿托付于你,到也算是得其所,患之,今日兄弟所为无愧侠义!兄以你为荣!”
“大哥!”谢无忌心中委屈全数爆发,抱住兄长头颈大哭,一时凄切之极,仿佛失了天地大幸、成了山河弃儿一般!谢无畏待他哭尽了,这才笑道,“一嘴油腻全数蹭在我这袍上,咱们谢家本就穷的很了,哪再有钱置办衣裳。”
“大哥就会说笑!”谢无忌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又叹息道,“大哥,那袁家四贼武功到底如何?”
“那四人中,袁昧、袁惘、袁掚三个也便和你差不多,功力差了不少,但临敌经验比你老道,若是一对一,怕都不是你对手!至于那老大袁攡。。。。。。我看不透。”
“怎么会比大哥还强?”
“救你的那位侠士,功力奇高,想来与宗主相比亦不甚远,他不轻不重一剑,也可分金断石!然斩在那人胸口,确是毫发无损!”
“怎可能!”谢无忌大惊。
“袁攡真力极厚,护体罡劲之能更胜仇老前辈的铁衣神功!而身法灵巧又远在你我二人之上!大是劲敌!”
谢无忌心情平复,“大哥确是安慰小弟。”
“若你能稳扎根基,将剑力修聚到‘毫之境’,也不会如今日这般狼狈!”
谢无畏苦笑,“一寸和十分,一分做十毫,一毫变十厘,需将万千黄豆扔起,将标有记号那一枚沿墨迹中缝劈开,相差不过一分,这才是得了一点皮毛;小弟修到这一步不知耗费多少时光,再要劈到相差不过一毫,岂不胡子也白了!”
“汝与那博恒当真一奶所生!”谢无畏叹道。
“哥哥竟胡说些什么!那姓顾的不过是个吊郎当汉子,自以为门第清高,怎拿他比我?”
“谁刚刚还嫌人家烩饭如猪食一般?”谢无畏大笑。
“你。。。。。。你怎知我心思!”
“我躲在远处看那侠士给汝辛苦照顾衣食,兄弟眼色中却刻满鄙夷又复清高,哪还有脸说博恒!”
“好哇,你竟跟踪我!”谢无忌面红道。
谢无畏笑道,“你两个再不努力,也便要被移剌大王赶上了!”
“移剌大王难道也能劈黄豆?我不信!”谢无忌满脸鄙夷。
“他的剑力自是比不得高手,怕是也比不得你二人,然其本是个不学无术、目不识丁之人,现下辛勤自学,竟然也认得数千余字!若你二人易地而处,可能做得?”
谢无忌笑道,“这厮每日便写些清谈之言,能成甚事?”
“无忌的性子太过跳脱,不能易地而处、想人长处,只知以丈比尺、斗量巨海,与他说话当真对牛弹琴!”谢无畏叹了口气,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谢无忌本欲追问朝中之事,忽而听到远处抽抽噎噎哭声,侧耳倾听,便即了然,“可是白日那少女?”
“这时你便明白。。。。。。”谢无畏笑他,患之气鼓鼓道,“什么明白糊涂的,便是傻子也知道,刚大哥说那闻家媳妇葬在此地,你又来此,那小女子如何不来?”
二人争论声音大了些,本跪在坟前的戫儿起身,与谢无忌遥遥相望,便即擦干眼泪,叩头一礼,“小女闻氏谢恩公葬母大恩。”
“不敢!”谢无忌走进前拉起她,但见这女孩尚且年幼,不过一副圆脸蛋,柳叶眉,虽然生的标志,倒也非甚惊人国色,然细看她那双眸子,一时却惊呆了,
“目韵清波荡瀚漪,神贵如雪落秋池,
芙蓉尖角含苞处,但闻诗戫天人姿!”
谢无忌目不转睛看来,小女羞涩万分,“恩人!”
“你叫甚名?”谢无忌话刚出口,便即大悔,连忙躬身一礼,不住倒退,便欲离去。少女一急,拉住他道,“小女‘诗戫’,岂敢隐瞒恩人。”
“这,是在下唐突!大哥!大哥!”谢无忌无意中听闻少女姓名,一时面红耳赤,忙欲转身寻找大哥,然谢无畏早已不见踪影,他不由得暗骂,“好哇,忧之,你这奸贼,将一个黄花闺女领来这荒僻处,却又弃之不顾,我如何照顾的来?!”谢无忌回过头来四下寻找,少女忐忑,抬起水灵灵大眼睛道,“敢问,恩人可是谢哥哥?”
“你。。。。。怎知?我明明。。。。。”谢无忌一时语无伦次,少女见他狼狈样子微微一笑,“恩人忘记了,是谢大哥哥带我来此,自都说与我听了。”
“这贼人!”谢无忌咬牙切齿,低声暗骂。
“恩人?”
“万万不可这般称呼,我这点粗浅功夫,险些将自己也搭进去。。。。。。若,若不嫌弃,汝便以兄呼我便是!”
“是!谢哥哥!”谢无忌神色紧张之极,少女见状甚觉有趣,掩口而笑,呼声如若天籁,谢无忌面红过耳,大感不妥,“这个。。。。。不如我且送你回希直大哥家中?”谢无忌轻声问罢,少女却摇了摇头,“日间谢大哥哥便带我去过那处,右仆射大人和陆夫人甚是平易近人,不以奴卑鄙,竟视若平等,然府中不时有袁萧二家之人来访,我便饿死也再不愿见他两家之人!”少女眼中含泪,强自忍耐。
“不若。。。。。。不若送你暂去我和大哥别院所在,不妥!不妥!”谢无忌一时急躁得拧眉竖目、挺身踱步,少女面色一红,低声道,“恩人去哪,奴婢便跟随在哪,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不过数日间我便北上,路途艰难之极,怕是难以护你周全。”谢无忌言语方落,少女眼泪便如断线玉珠颗颗滚落,直教人心神俱碎!
“若宗主在此,断然不会让这无辜之人饱受孤独漂泊之苦,父亲为吾取名‘无忌’,自是横行天下,无所忌惮,想我堂堂八尺丈夫,今日竟这般畏首畏尾!”谢无忌心中升起一股大勇,宏声道,“好,我答应你了!”
“真的!”少女立时面现笑颜,如芙蓉盛开,蔚为美丽,谢无忌一叹,便即硬着头皮在前带路。
仁德在船上左等右等不见动静,便即下船寻来,远远瞥见一男一女,一高一矮缓缓而来,又知谢无忌面皮‘薄如蝉翼’,当下万不敢说笑,面色肃然道,“让这小姑娘在舱中休息吧!”
“该是谢哥哥与大恩人在舱中,小女在岸上草就一宿便是。”
“这怎么使得!夜寒了得!”夏阿翁叹息,又一寻思,却也为难,仁德面色坦然,“人在江湖,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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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顾忌这许多规矩,听我安排,阿翁在船头、忧之在舱尾,让这姑娘在舱中,大家早些睡下!”
“小子还不知您姓名!”谢无忌追问,仁德已纵身一跃,飞上树巅,传音入其耳中,“地辰明!”
少女看到那高大男子飞在树上,一时拍手雀跃,谢无忌暗笑,“当真是小孩子!”
阿翁准备了几条毯子铺在舱中与船尾,又取来几件男子样式长大厚衣权当被子,对二人一笑,“小娃若是口渴便自取水来喝!”
“谢谢阿翁!”少女欣然一礼,似乎当真有些口渴,拾起瓢从瓿中舀水大口畅饮,水滴一时如玉露般颗颗沿着戫儿白嫩细颈流下,谢无忌怔怔看着,如痴如醉。少女饮过,望见谢无忌神色,一时心口乱跳,起坐难安,患之亦双颊大红,忙转过身,倒头便睡,阿翁看到,笑着走来,“少年!这般睡觉,第二日必生风寒,且盖好头颈!”
少女噗嗤一笑,待阿翁从狭小船身回转船头,又将船锚抛下,眼看牢牢固定之后,这才心中安然,缓缓躺下,一时却也辗转难眠。
谢无忌白日一番激战,虽然都是些皮外伤,此刻却也隐隐剧痛,当即闭目,运用老师所教功夫,不过十个呼吸便即睡着。
戫儿回望阿翁、谢哥哥已酣然入睡,白日往返又行了十余里路,一时腿脚酸麻,也沉沉睡去。睡梦之中,母亲温柔安抚,戫儿喜极而呼,纵身一跃,投入母亲怀中,抬头望去,原本温柔可亲的母亲竟变作面目狰狞的吴老鸨,脸上兀自有白日被自己抓伤的五道爪痕,“你这小贱人,还不受死!”
“不!不要!”
戫儿呼喊之中,似被无数黑影摁住喉咙,竟丝毫发不出声音,面色酱紫,大有性命之忧!谢无忌本在睡梦之中,忽而感到周身冰冷,剑心自我发动,剑气飞出,一时磅礴如雨、沛然如风,将那无数阴气吹散,他抬头时但见戫儿埋头被中不住哭泣,当即上前,“发噩梦了?”
“谢哥哥!”少女扑到患之怀中,脸色兀自难看,不住喘息。
“怎么手足这般冰冷!”谢无忌月色下抱紧娇柔身躯,迷迷糊糊中不知深浅,竟摸到少女青笋般玉手与秀足,低头间见她竟只穿了衣裙,却将足衣、裤管、布衣叠在外面,骇然中忙即缩手,却又慌乱握住其细腻白皙肩头,心中竟自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戫儿身子颤抖,恐惧之极,颤声道,“有鬼!有鬼!”
地辰明本在树上对月吞吐华煞,刚刚一切却看得明明白白,“这女子命格其阴无比!便是做梦竟都能引来恶魄凶魂!”
谢无忌轻轻安抚闻诗戫,然手掌处毕竟与少女肌肤相亲,一时愤然自掴掌,“大丈夫趁人之危,怎能乱起淫~心!”
少女听闻他这般,抬头望去,抚摸红肿的脸颊,迷迷糊糊中轻声问道,“怎了?”
“孑孓来扰,故而为之!”谢无忌面红耳赤,撒谎道。
戫儿噗嗤一笑,“便是打杀了虫豸,这脸又怎受的住!我好多了,谢哥哥!”
谢无忌闻听少女深情呼唤,一时心房颤抖,然男女大防更甚于防川,他轻轻松开戫儿,转头又看到夏阿翁鼾声起处,便欲回到船尾睡下,戫儿神色惊恐凄楚,“谢哥哥,戫儿。。。。。。还是怕。”
谢无忌轻柔抚摸胸口一剑形玉饰,面上显出笑容,万般不舍取下,戴在少女脖颈处,“此物是我娘生前所留,一直不曾离身,颇有辟邪之功!戴在身上万无一失!”
“谢哥哥!”戫儿眼中含笑,轻抚玉剑,如痴如醉。
“怎了?”
戫儿眼中望着他却不说话,旋即又将头蒙在被中。
“女孩家当真奇怪!”谢无忌不知缘故,嘀咕一声,也自睡下。
地辰明看到二人以礼相待,不住点头,“明日城中采购一番,后日不出意外,我便南下交州,让阿翁送他二人北上便是。这一路艰难险阻,对他们自也是一番考验!”
二日早上,谢无忌起身之时戫儿早已梳洗完毕,仍旧穿着那件艳若霞光、淡若浩雪深衣,一时忍不住又看。
“谢哥哥!”戫儿恭敬一礼,满眼堆笑递来一碗清水。谢无忌口渴难耐,一饮而尽。阿翁便道,“昨天半夜那位侠士朝城北而去,临行前吩咐老儿送两位北上。”
“阿翁可送我们到洛阳?”
“这没甚问题,但路过重镇,便必须入城,厘金倒也够,就只怕。。。。。”阿翁面有忧色,回望谢无忌那身夜行衣。
“阿翁,天下官府无人敢拦您这轻舟!”谢无忌面色坦然。
“然矣!这便不惧了!”阿翁眼看谢无忌神色,知他甚有底气,当即收拾船只,便即起航。
戫儿从未离开家乡,乌篷船划过母亲孤坟之时,忍不住失声痛哭,谢无忌轻轻安慰一番,少女便即敛容,“大哥哥,今日让戫儿侍候你和阿翁,且看戫儿本事!”
夏阿翁与谢无忌大笑。
小舟欲至洛阳,需先经谷阳县东北,而后从长河转入大运河中!阿翁眼见运河美景,纵声高歌,“托媒男女要相亲,酒宴排开好议婚,礼物当堂相互送,再来约会走前门嗨!”
戫儿虽听得面红耳赤,不住偷看,谢无忌站在船头饱览风景,心胸一时开阔之极,但见河岸绿树成荫,是时正是傍晚,远远望见前面灯火通明处,对戫儿笑道,“妹子,那处便是江都了!乃本朝扬州郡治所在,繁华异常!”
戫儿满目兴奋,忽而神色却又黯然,夏阿翁看在眼中,自然明白,笑道,“江都自古便是繁华所在,市集热闹非凡,所谓‘九里楼台牵翡翠,两行鸳鹭踏真珠’!真不虚也!”
谢无忌回头细看戫儿神色,方才明白夏阿翁用意,心中盘算,“与恩师约定时日还早,戫儿命苦,一路上随我劳顿赶路,今番便带她逛逛!”想到此节,患之笑道,“阿翁,一会到了江都,您便将船停靠三板桥码头,我带戫儿下船游玩一番,晚些再回船上休息。”
“甚好!甚好!”戫儿拊髀雀跃,夏阿翁看在眼中,乐在心里,奋力摇橹。
“谢哥哥!你看樱花、海棠、还有桃花!”戫儿拉着谢无忌,在江都闹市中穿梭,显是欢喜之极!
“女孩家便是喜欢这种事物!”谢无忌无奈暗笑,亦陪着戫儿在夜市中游走但见人流涌动、热闹非凡,与龙都建康别是一番景象。女子无不穿红配绿,便是簪金戴玉者亦见一二。闻诗戫在人群之中气质不同凡俗,一望便知。闹市众年轻男子无不回首顾望。谢无忌被戫儿拉着东玩玩、西转转,穿古街,过小弄,将半个县镇行了一遍,丝毫不觉疲累,激动之下握住他手掌,二人虽有僭越,确是丝毫不觉。患之心中感叹,“若非大王以无上神通,扫靖天下,百姓安能在此乐享太平呢!”
“谢哥哥,你看!方酥!”戫儿神色喜人手指前方一老人推车处,谢无忌走上前去,眼见那老翁面色可掬,眼中却流过一抹哀愁,不由得揪心一痛,“或又是个苦难百姓!天下明明这般富庶,为何竟无处不平!”
“少爷,不是老儿夸口,本地这蛤蟆方酥,只有老儿一家乃是正宗!”
戫儿仔细看去,但见那方酥面上满是芝麻,内里层层叠叠,显是酥脆无方,患之却早已取出一贯钱递去,老儿惊恐,“不敢!万万不敢!”
“这些我全要了,老伯卖完方酥,早些回家便是!”
老翁颤巍巍接过银钱,仍旧取出一大半递回,落泪道,“少爷!万万。。。。。。万万不敢要!”
戫儿吃着方酥,原本口中香甜,然看到老翁神色,一时莫名悲苦,劝道,“阿翁,你却有什伤心事?且不妨说来。”
“没。。。。。。没什么!”
老儿转头看到远处一对兵勇横冲直闯,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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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摊位前索要钱财,正准备离去,那领头的一将却狞笑中看到阿翁,大喝一声,“老不死的,这个月例钱该交了吧!”
“王军头,且宽限一二日!”
“宽~你~妈~的~头!”众恶霸一拥而上,推翻小车,方酥遗落满地,老人扑倒地上拾捡,怀中银钱掉落,被那王军头一脚踹飞,骂道,“还说没钱!”
“军头,我孙儿生病,求您。。。。。”
王军头抬手挥鞭,忽而手腕被人捏住,骨头立时断折,便是一阵尖叫!众士眼见谢无忌行凶,挺枪便刺!患之大怒,掌力到处,十余人骨断筋折,哀嚎遍地!余者三数人惊恐呼喊而走。王军头滚在地上,如杀猪般惨叫咒骂,“臭小子,一会老子爹来了,叫你和你这小娘子死在牢里!哎呦!哎呦!”
戫儿扶起老翁,阿翁忙劝道,“少年,快快逃命去吧!不必管我!”
“阿翁,今日事我管定了!”谢无忌插手而立。
不多时,一八尺大汉带着百余人气势汹汹走来,路人惊恐闪避。
那大汉抬头望去,一时竟愣住了,“前面可是谢将军!”
“汝是何人?怎知我?”谢无忌闻言也是诧异。
“小的曾在龙都有幸待过半载,当时得见您和右仆射大人天颜,您怎地忘记了!”那大汉满脸堆笑,转头对地上翻滚的众人怒喝,“小畜生,又在这里惹祸,来人,还不给抬下去!”
“是!”
谢无忌本待拿出腰间‘绣衣执事银令’,却不想这人汹汹而来,铩羽而伏,一时也不便发作,戫儿朝他偷笑,谢无忌心道,“连这小妮子都知我转了性子,若换作以前,先把这干人殴打一番再说!”
“谢将军!小的管教不严,冲撞了将军,还望将军赎罪!赎罪!”那王姓大汉身材甚高,此时却弯腰、屈膝,便是仰着头也比谢无忌尚矮了数寸。
“汝何姓名,现居何职?”
“小的王裕,也算王家之人,为此郡之首!”大汉笑着露出一口大牙,洁白整齐。
“汝且自便!我和朋友不过今日路过此地玩耍一番,来日便即离去。”
“且让小的给将军安排酒楼。。。。。。”
“不必!汝且退下吧!”谢无忌言语掷地有声,大汉不住点头,带着众人缓缓后退。
阿翁看到这番景象,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忐忑道,“将军!”
“阿翁!不必客气!”
“老儿有一言,不知。。。。。。”谢无忌点头,拉着戫儿和阿翁推着推车步行至小巷中,却并未注意到身后几双鹰眼。待至巷中,老翁扑通一声跪下,“将军!一定要替我儿伸冤!”
谢无忌见怪不怪,长声叹息。
一个时辰之后,夏老翁在码头处小船上自斟自饮,倒也逍遥,远远看着谢无忌二人面色难看,起身迎他,“怎了?谢少侠?”
“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也!”谢无忌面色郁郁,闻诗戫只不住落泪,“谢哥哥,那阿翁一家好可怜。”
谢无忌正待原原本本对老翁说出,忽而看到两熟悉身影在远处一闪而隐,“顾幼锋、水婈君!他二人怎在此?那水婈君难道被赎身了?”
闻诗戫听他言语不明不白,夏老翁知他有事,便道,“谢少侠但去无妨!”
“我今夜或不会回转,阿翁和戫儿分别先睡便是!”谢无忌不由分说转头就走,忽而心口一震剧痛,回头间似乎看到戫儿满面血污沉在河中,刹那间五雷轰顶!
“怎了?”夏老翁问道。
“谢哥哥!我。。。。。。”戫儿不舍,然亦自知只是拖累,当下不敢多言。谢无忌比往日多思量一番,“今夜我若去给那老翁儿子报仇,虽杀得了姓王的贼人,可若彼等玉石俱焚,要查夏阿翁这小舟当真易如反掌!若是戫儿有甚闪失,我怎对得起含冤九泉的闻夫人!罢了!便赌一把!”
“少侠?”夏阿翁见他沉吟良久,开口问道。
“阿翁,一会我带戫儿一道前去,你且将船隐在城中不易察觉之处。千万务要被人发觉。”
“这个甚易!”夏老翁一笑,戫儿早已躲进舱中,不多时亦换了一身玄色男子劲装,袖口长处不过也就数寸,用护腕勒住倒也可行,裤腿长处亦纳入靴子中,款款腰身以玉带勒住,从上到下看来甚是合身。
“这身衣服是何时备就?”谢无忌大奇,忽又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忧之这贼人,下次被我逮住了,非要将他从‘忧之’变做‘殴之’不可!”
夏阿翁与戫儿失笑。
不多时,小舟隐没在古镇幽暗之处。而方才顾幼锋与水婈君却当真来到这处县镇。且说当日他二人与地辰明分手时,夏阿翁、谢无忌、戫儿三人已然早一日离开建康北上。顾幼锋本未想与谢无忌汇合,二人走了几日,只因乘马赶路,劳顿之极,他便心疼起新婚妻子,便在一路向东,先至开元寺玩了半日,亦打算到谷阳租船北上。顾、谢两股,一股骑马后发而快,一股乘舟先行而慢,又因水路曲折,这才误打误撞,在这日夜中汇聚于谷阳郡城中。
水婈君气质媚如火、凛如霜,虽是男装打扮亦不住让闹市中路人侧目。他两人亦在城中玩耍了许久方才回转码头附近客栈,寄存了马匹,打算来日回此时再行取走。
那马乃是夏王所赠,名曰‘却月’,乃是一匹千里良驹,水婈君的马是后来购得,虽也神俊,比之‘却月’相差万里。
二人先去客栈看了马匹,却月似知主人即将远行,甚是不舍,在二人脸庞挨挨擦擦。顾幼锋看到小二抱着一袋豆料走来,笑脸相迎,“顾少爷!您的马刚刚喂过了!房间中香汤也已备好!小的带您过去便是。”
水婈君皱眉,低声道,“夫君,咱二人也用不了许多,不如将上房退了,换做个平常房间,也好省些银两,救济百姓。”
“也不缺这一点。”顾幼锋温柔一笑,拉着妻子随小二走到后院,抬眼中便是客房楼舍,三人登上二楼,小二手指一间,“这边是‘地’字第一号房间!顾少爷,有事摇铃即可,小的随唤随到。”
店小二远去,顾幼锋拉着水婈君走入房间,二人点亮烛台,但见雅室虽然不大,却也以屏风割开卧室与厅堂,水婈君甚是喜悦,走进内屋,一特大木桶在榻前丈许处,香气透过盖子飘出,霎是醉人。
妻子背影迷人,顾幼锋情不自禁拦住她腰,二人宽衣解带。是夜月明星耀,屋中红烛虽灭,亦有数寸寒光透入居室,遗落榻上纱帐处。博吟凝目看去眼中含笑,心中火热。纱帐之中,水婈君身白如雪,骄如广寒仙子一般。
“夫君!”水婈君在榻上,二人成婚不过数日,正是情谊绵绵时,眼中都只见对方好处,一时难分难舍。
是夜,二人温柔缠绵,你依我浓,从戌至亥,无有尽时。
“夫君,夏王对你当真器重,那匹宝马千金难买,又甚和你的性子!可说难得之极。”水婈君伏在顾幼锋怀中,两人窃窃私语。
顾幼锋轻声在妻耳边吐露天机,水婈君瞪大眼睛,“夫君怀疑大王便是师。。。。。。”
“甚是!”顾幼锋却不说话,头脑中一阵昏昏沉沉,水婈君心知有异,侧耳倾听不见异常,当下手掌轻轻伸入榻旁包裹中,摸出一物塞到枕下,声音提高了些许,“夫君,咱们早些睡吧!”
顾幼锋低头一笑,吻在妻子颈项处,倒头呼呼大睡。水婈君细细瞅着自己男人,眼中充满眷恋,心中轻笑道,“当真跟个猪一样,便立时把你卖了也不知晓。”
水婈君翻了个身,取出一‘珠’状之物含~入口中,又将兵刃藏到角落处,伸手可及,枕下亦放了匕首,心中冷笑,“且看你们这几个毛贼欲何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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