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于野。’
许奕心中暗暗滴咕一句。
默默地将这个名字记于心中。
随即定了定神,继续翻看手中的其他信件。
很可惜。
也不知是那许雍格外的小心,还是那蒋存武自始至终都未能进入李玉的核心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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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许奕一字不落地看遍了所有信件。
仍未能从中寻到一星半点有关于许雍的讯息。
许奕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随即便再度恢复如常。
但也仅仅只是可惜罢了。
若许雍真的那么好对付。
诸多及冠皇子也就不会那么容易便选择就藩,逃离京城了。
许奕略作整理后,将手中厚厚一沓信件放于书桉左侧。
随即起身郑重道:“孙郡守还请宽心,孤定会给广宁、下洛、宁县三地的百姓一个交代,绝不会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逍遥法外。”
孙道华闻言心中勐地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在乎许奕会不会给广宁、下洛、宁县三地死去的百姓一个交代。
其真正在乎的是许奕的表态。
现如今,目的既已达成,其自身自然便没有了继续逗留的必要。
至于‘后续’,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
孙道华起身郑重拱手行礼道:“有燕王殿下这句话,想来那些冤死的百姓足以瞑目了。”
话音落罢,孙道华再度行大礼道:“下官先行代广宁、下洛、宁县三地的百姓谢过燕王殿下大恩。”
许奕郑重拱手行礼道:“孙郡守言重了,为民除害乃孤分内之事,担不得如此大礼。”
二人互相寒暄一番后。
许奕亲自将其礼送至承运门外。
待孙道华的身影随着吕文苏彻底消失于承运门外时。
许奕脸上那挂了一路的寒暄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其驻足于承运门前片刻之久后。
转身再度朝着承运殿走去。
临近偏殿书房之际。
许奕双手摆出一奇异造型,阵阵类似于知了的鸣叫声自其口中而出,随后快速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待哨声终了,许奕缓缓推开偏殿书房门。
随即迈步走向书桉之后的太师椅上。
百余息后。
问心首领的身影毫无声息地出现于偏殿书房内。
“问心拜见主人。”一身黑衣的问心首领拱手行礼道。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吩咐道:“即日起,抽调十名问心前往长安城暗中搜集郑国公季开之弟季于野的情报。”
“抽调二十名问心,于上谷、渔阳、代郡、涿郡四郡之地暗中搜寻季于野的身影。”
“此外,派人通知孟少平,多加留意季于野此人。”
“问心百卫与孟少平等赤心卫在季于野一事上,定要做到互通有无。”
话音落罢,问心首领面色一正郑重拱手行礼道:“问心遵令!”
待问心首领的身影消失于偏殿书房后。
许奕身子后靠,双手交叉放于脑后,双腿高高举起放于书桉空白之处。
微闭着双眼于脑海中反复推敲着后续计划。
自李玉与季于野的书信往来中。
并不难判断出,季于野此人便是那伙匪人的真正首领。
若非如此,李玉又岂会写信于季于野,询问匈奴的兵力分布。
而李玉之所以能全歼上谷郡境内的匈奴,怕是离不开那季于野的帮助。
如果能将季于野生擒,或许能将祸水引至许雍身上。
再不济,也能将李玉这个平虏校尉彻底钉死。
进而剑指李光利的兵权!
思及至此。
许奕缓缓睁开双眼,起身研墨,铺纸。
随即再度入座提笔于那洁白的宣纸上列下一行行许雍等人会有的反应。
片刻后。
许奕顿住笔锋,沉吟许久后于宣纸右侧缓缓书写着应对之法。
时间在沙沙书写声度过。
当书桉上的刻漏悄无声息地抵达寅时四刻时。
许奕再度顿住了笔锋。
眉头紧皱地打量着书桉上那早已写满字迹的宣纸。
那宣纸的左侧写满了许雍等人可能会有的反应。
而其右侧则写满了相对应的应对之法,且每一种应对之法都足足有三四个方案之多。
片刻后。
许奕缓缓收回看向宣纸的目光,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紧皱的眉头。
十余息后。
许奕将那写满字迹的宣纸挪至一旁。
随即重新铺纸,再度提笔于那洁白无瑕的宣纸上缓缓书写。
如果说方才书写,私心占据七成的话。
那么此番书写,公心则占据了七成有余。
随着许奕缓缓书写,洁白的宣纸上缓缓浮现四个大字--天下局势。
许奕笔锋微微一顿,于宣纸左侧缓缓划出五大阵营。
其一,当今天子正德皇帝。
其所代表的为现阶段的统治阶层。
俗话言,一朝天子一朝臣。
每一次皇位更替往往都会伴随着诸多不见于明面上的腥风血雨。
有人希望皇位早日更替,自然也有人希望皇位迟些更替。
如此一来,其方能左右盘旋,待价而沽,以图更大的利益。
其二,当今太子许雍。
其所代表的势力简称为太子党。
此势力大致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为未雨绸缪的世家大族。
这部分人为了家族延续,往往会在适当的时机抢先站队。
以此图谋所谓的从龙之功。
如那被许奕拿下的宋国公张永年。
以及此番弹劾的郑国公耳季开。
此二人便可归于此类。
第二类为一些在正德朝始终郁郁不得志的官吏。
此类人最为期盼皇位早日更替。
好以此翻身改命。
这类人虽不起眼,但却分布于朝廷各个官署之内。
因其郁郁不得志,故隐蔽性极强。
且此类人虽很难成事,但却极易坏事。
也正因此,此类人永远不可小觑。
第三类为李光利、上官鹿等外戚。
这类人姻亲繁多,根系自然繁多。
且与许雍有着不可分割之纠葛。
也正因此,这类人往往是许雍最坚实的盟友。
且这类人往往身居高位,足以在必要时刻为许雍提供足够分量的帮助。
正如封王之前的那次大朝会一般,当时身为当朝首辅的上官鹿便亲自下场与许奕做过一场。
此三类人分布于朝堂各个角落,上至首辅、兵马大将军,下至一些五六品官吏。
随着正德帝逐渐年迈,此三类人愈发地壮大。
此消彼长之下,许雍渐渐地便拥有了与其相抗衡的底气。
若无许奕的出现,说不定一两年内,许雍便可完全架空正德帝。
甚至于上演一番‘父慈子孝’的戏码后,令正德帝禅位于他。
而许奕的出现以及其与关中赈灾中的优异表现,无疑使得这一进程被活生生打断。
进而使得许雍诸多努力化为了灰尽。
局势也于一朝之间,重归以往。
其三,许奕自身。
其所代表的势力亦可以被称之为燕王党。
只不过与前两者相比,这所谓的燕王党着实是太弱了。
于朝堂,所谓的燕王党仅仅只拥有两明两暗四席位以及一尚不明朗之人。
两明分别为晋王许镇以及国子监祭酒姚思廉。
两暗分别为户部尚书田易初,刑部左侍郎秦福平。
那最后一位尚不明朗之人则为次辅姚延津。
于京师,所谓的燕王党则更加式微。
仅仅只有一位京兆尹,一位工部郎中,一位刑部员外郎。
以及部分官职更低之人。
若是说的直白点,除张开源、周洪喜、霍成虎外,余者等同于无。
至于关中,以及其他郡县,更是等同于无。
不过好在,那部分势力的作用基本都为暗子。
此类暗子不爆发则已,一爆发同样不容小觑。
如陈仓县令、县尉。
如东来郡燕山山脉内的娄道永以及那五千余孤儿。
如那被分散于各地执行秘密任务的陷阵营士卒。
其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若是将目光放回至燕地。
则可发现,明面上不动声色的燕王党,正于暗中疯狂地积蓄着力量。
如小阴山盐矿,下洛城药玉工坊正源源不断地为其输入着钱财。
如上谷郡第一世家--朱家,正源源不断地为其打造着军备。
如王大营,此时正以辛思玄、屈宝田等原陷阵营的两千士卒为核心,疯狂地为磨砺着新卒,为其于暗中疯狂地积蓄着来自军事上的硬实力。
如已然投诚的上谷郡郡守孙道华,以及已然半站队的渔阳郡郡守庞文泽。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二人将会源源不断地为许奕提供民生等方面的力量。
反观居养院等设施,将会为其源源不断地提供民心等方面的助力。
代王许启用了十余年的时间方才完成的壮举,其短短三个月便已然初见端倪。
不得不说,其内固然有部分运气成分在内。
但更多的还是许奕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这其中的艰辛怕是除了许奕外,再无他人可以切实地体会。
然,初见端倪便是初见端倪。
其永远也比不过许启二十余年积累下来的势力牢固。
也正因此,许奕日后还需加倍用心地去稳固既得势力。
许奕目光缓缓下移,最终定格于第四方势力中。
而那所谓的第四方势力赫然只有两个大字--匈奴。
这是一个由无数游牧部落亦或者游牧民族所组成的庞大部落联盟。
这是一个疆域远超大周的超级庞大势力。
这是一个可以真正做到举民皆兵的强大势力。
每当中原弥乱之际,其总会趁火打劫,试图彻底入主中原。
许奕紧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匈奴二字。
自漠北之战后,大周迈入了长达十余年之久的休养生息。
与此同时,匈奴人也在进行着休养生息。
企图积蓄足够的力量后,行一雪漠北前耻之举。
现如今,两国已起战端。
那么,距离全面开战之日还远吗?
若是全面开展,首当其冲的便是许奕等大周亲王所驻守的边关!
若燕地被破,则根基全无。
‘不得不防啊。’许奕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口中低声喃喃道。
许奕沉吟片刻后缓缓将目光挪移至宣纸上所书的第五大势力。
此第五大势力单字一个枭。
许奕微微一顿,提笔于枭字下再题一个‘启’字。
这一方面势力,简而言之四个字--错综复杂。
其中包含许启等身具野心之宗室。
这类人因大周余荫的存在,往往最具备所谓的号召力。
其次则是一众世家豪族所推举出来的利益代言人。
亦或者可以将其称之为‘枭雄。’
这类因家族势力雄厚,往往最具备成事的资格。
与此同时,这类人在真正的乱世降临之前,往往一个比一个表现的忠心。
但当乱世真正降临后,这类人往往最是危险。
所谓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皆是此类人的拿手好戏。
既占据了大义,使得自己师出有名,可尽情攻伐。
又维护了世家豪族的颜面与利益。
再其次,则是普天之下始终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
这类人因上升通道被阻,往往比任何人都更为期盼乱世。
而此类人前期大多数与所谓的‘农民起义军’相合作。
待打出自己的名望之时,此类人往往会选择投靠更为势大的‘枭雄’。
美名其曰,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事。
许奕再度紧锁着眉头,视线缓缓自五大势力之中盘旋。
与此同时,心中亦在进行着艰难抉择。
究竟是此时发难,将那李玉一并拿下,进而剑指李光利手中的兵权。
还是暂且放过李玉,以待更好的时机?
时间于许奕皱眉沉思间悄然流逝。
当朝阳初升,霞光洒照人间之际。
许奕紧锁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显然,其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那便是将李玉一事暂且搁置,留待更好的时机,行一击必杀之举。
以此来赢得足够的时间,用以持续壮大己身。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许奕会将此事完全揭过。
李玉这个废物虽暂且搁置。
但那已然动手了的郑国公季开,此番则必死无疑!
一来,季开已然朝着许奕下死手,以许奕的脾性,绝不会允许此人继续逗留人间。
二来,季开身份崇高,其为世袭罔替之国公,若是其成为倒在许奕手中的第二位国公。
那么,此时对许雍的影响可想而知。
三来,季开的死,并不会影响大的局势走向。
如此一来也就注定了季开必须死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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