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下层宇宙到底有对那上层宇宙，搞出过矮人斥候、吸血妖精、超级生命、魔种之类的恐怖邪恶的玩意儿么？”杜兰德盯着对面的极恶，又问了一遍。

极恶似乎不愿意正面回答，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杜兰德道：“很简单：你刚才说，你不是被上层宇宙的规则所污染，又说上层宇宙原本是很正常的，根本没有问题。但我要说的是，上层宇宙就算本来真的是好的，也绝对出于某些原因，出了某些大问题了。规则之力可以是中性的，不具备污染性。但宇宙，可不止有规则之力。污染你的，就算不是上层宇宙的规则，也一定是上层宇宙的某种物质或某种存在！”

说到这，杜兰德盯着极恶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只是没被上层宇宙的规则污染，但你终究还是被上层宇宙的其他的什么东西给污染了。否则没办法解释曾经那个为了下层宇宙甘愿自我牺牲的你，居然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极恶耸了耸肩：“行吧行吧，就算你说得对吧。”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承认了，“是，污染我的，确实不是上层宇宙的规则之力，而是上层宇宙的其他东西。”

杜兰德立刻追问：“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极恶。

它到底被上层宇宙的什么东西给污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为众人解开这场魔种战争、包括过去那场矮人战争的真相。或许还能弄清楚，那个在极恶口中“原本很正常的上层宇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极恶看着杜兰德，问：“你还记得，之前在妖精树屋的时候，那个叫安德鲁的小子说他认为上层宇宙的力量源泉，是所谓的‘贪欲’么？”

杜兰德点头：“记得。”

极恶说：“当时我说，不是贪欲，至少不是“贪欲”一词就能概括的那么简单。”

杜兰德嗯了一声，问：“不是贪欲的话，到底是什么呢？”

极恶缓缓道：“那是一种气息，也可以说是上层宇宙的整体气质，遍布上层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那气息，和‘贪欲’其实是类似的，但成分更复杂。在我初生的时候，上层宇宙应该还没出问题，那时候上层宇宙给我的整体感觉，是‘雄健’。”

雄健？

杜兰德一怔。

在场众人也有些奇怪。

哪有用这个词汇来形容一个宇宙的？

上层宇宙因为某些原因疯掉走偏之前，给极恶的最大感受，是雄健？

……等等！杜兰德忽然想起自己在妖精树屋复活之后，曾在妖精树屋的天穹之上，隐隐看到了上层宇宙的巨大轮廓。那轮廓似乎在呼吸着，像是一个超巨大的生命体。

那时候，上层宇宙给杜兰德的感觉，是活的。

而一般只有活着的存在，才会用“雄健”来形容……

杜兰德心念转动。

极恶接着说道：“曾经的上层宇宙，雄健无匹，充满动力！但被污染的那一刻，我感到的只有疯狂。就像是……就像是雄健得过了头，活力四射得过了头，进而完全失控了的感觉……”

见杜兰德听着眉头直皱，极恶想了想，换了种更简单的说法：“就像是跑得很快的一个人，非常擅长奔跑，因为擅长，于是不断奔跑，不断想要跑得更快，但渐渐的，停不下来了，从‘追求’更快，变成了无脑地‘贪求’更快，到最后完全忘记了最初要奔跑的理由。这是贪欲么，算是吧，但又不是那种只为了利益和好处的狭义的贪欲。所以我才说，那安德鲁简单用‘贪欲’来描述上层宇宙，太过片面，不够精准。”

极恶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描述着。

杜兰德全神贯注，认真听着。

因为过度而逐渐失控的雄健……

因为善于加速，于是一直加速，结果最终发现停不下来了……

极恶的描述依然有些抽象。

杜兰德也好，在场众人也罢，还是很难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具体的情况。

极恶于是伸出一只爪子，指头并拢，成掌状。

他指着掌的背面，也就是手背，说：“这是上层宇宙。”

又指了指手心：“这是下层宇宙。”

他将手掌绷直：“这是上下层宇宙彼此平衡的状态。手心是平的，手背也是平的。双方都是不凸不凹的状态。”

他将手掌，重新恢复成爪形，做了一个虚抓的动作：“当我想要抓住什么我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就会这样，手背会拱起、伸展、扩张！而手心会收缩、中空、虚化。”

杜兰德一震，隐隐抓住了什么。有点明白了，但还差一点。

极恶指着自己的爪，续道：“手成爪形，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手背拱起，就像是变成了‘盖子’，‘盖’住了手心。但这时候，其实依然是正常的情况。因为我还能从‘爪’的形态，恢复成‘掌’的形态。只要能恢复，就没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反复为众人演示“爪变掌、掌再变爪”的来回切换。

偌大的战场，一时间竟像是变成了课堂！

某一刻，极恶切换成爪形，再没有切换回掌形了。

然后他肃然说道：“这就是现在的情况了，没办法切换回平衡的状态了。人只有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才会做这个用爪子抓的动作，这本是正常的，因为能恢复原状。但如果一直保持这个抓的状态，没办法恢复的话，就不是正常的‘抓取’，而渐渐呈现出一种‘贪求’的状态了。那个叫安德鲁的小子，说上层宇宙代表‘贪欲’，只说对了如今的状态，但形成这种状态的过程，他不懂。”

极恶说完，终于暂时停下来。

现场众人一个个静悄悄的，像极了上课努力消化老师新授的知识的学生。

最终还是杜兰德最先有反应。

只见杜兰德一挥手，方向不是朝对面的极恶，而是朝着森德洛位面之外的四面八方。

随着杜兰德的动作，下层宇宙的各个方向上的尽头，居然浮现出“流放之地”的景象来！

众人一个个悚然不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整个下层宇宙，几乎都被那流放之地环绕、包裹住了！

流放之地，本质上是上层宇宙的延伸。

上层宇宙延伸出流放之地，包裹住下层宇宙。

——这不就是刚刚极恶为众人演示的，手成爪形的时候，手背盖住手心，手背极致舒展，而手心内缩的状态么！

“哈哈，杜兰德你已经理解了呢。”

极恶笑道，“不错，这就是我说的，上下层宇宙目前的状态和问题所在。上层宇宙已经停不下来了。在不断加速、延伸、彻底淹没、并吞噬掉下层宇宙之前，上层宇宙是不会停止的。

这已经成为一种‘势’了。而且是不可逆转的‘势’！这种势，不止从四面八方的流放之地渗透并不断蚕食下层宇宙，也不断从远古之路冲刷而下。而我，我就是被这种失控的势，给污染的！”

妞妞听到这，忽然问：“你抵抗过么？”

极恶一怔，沉默不语。

妞妞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你发下了宏愿，说要重塑平衡，然而面对你所说的那股失控的势的时候，你抵抗过么？”

极恶哈地一声笑：“好吧，我承认，我抵抗了，但……没有抵抗太久，就放弃了。我其实，是主动被污染的。”

“什么？”众人又是一惊。

极恶嘴角一扯，有些神经质地说：“别都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是，我是主动被污染的，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选择呢？我被困在远古之路里，没有自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