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你们只是楼盘布置得缥缈，现在看来，连待客之道也是如此啊！

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上门寻欢的客官的骏马，这叫什么事？

不会真以为有嫖客吃你们这套“缥缈”吧……秦易的无语简直写在脸上。

先前那道动听的声音却是悠悠飘来：“客官放心，未央楼自会伺候好客官的马，上好草料少不了。”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这妹子声音倒是真的好听，真有股缥缈之感……不过她的脑子应该不大好使。

这难道只是马的事吗？

秦易觉得未央楼这个经营模式需要吐槽的点实在是太多了，索性干脆不再纠结，挑了个离自己最近的楼阁，大步走去，推门入内，更是眼前一黑——

满堂三十三桌，空无一人。

秦易先前其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觉得未央楼竞争不过其他青楼很是合理，毕竟没有俏佳人亲自下场来陪客……可再怎么说，好歹也有些世家公子自奉君子，玩点清高人设，会买单吧。

结果连个捧场的人影都没有，秦易分文没花呢，就包场了。

“这么冷清？”，秦易觉得很是古怪，捏着折扇抵住下巴，皱着眉环顾一圈，猛的一愣——俏佳人呢？

不仅仅没有客官，竟是就连陪客的俏佳人也没有！

恰在此时，那道熟悉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飘进他的耳中：“客官随意寻个座位就好。”

“……”，秦易嘴角抽抽，了无兴趣，甚至想掉头就走，挣扎了一阵，终究还是了张板凳坐下。

下一瞬，大堂中央的高台上，忽地飘起缕缕白烟，随着烟雾渐散，一女子的身影愈发清晰，身姿婀娜。

她悬坐于半空，手捧琵琶，素手拨弦，便有仙音清脆入耳……再配合着周身环绕的烟雾迷蒙与灵气流光，还真有那么点仙子模样。

于是秦易斟了杯酒，准备欣赏一下未央楼这一手可以如何整个好活，总不至于干谈一曲琵琶吧……

琵琶仙子好似知晓他的心思一般，红唇轻启，唱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的声音沉淀着沧桑，与特有的缥缈之感融合得非常完美，只此一句，悲伤之氛围已是渲染了几分。

抿了口酒，秦易微微颔首，对此还是挺认可的，未央楼在他心中的形象也稍稍好了点，毕竟选角没出差错，此女的音色倒是适合这种歌曲。

可惜，他的认可甚至还没撑过第二句唱词：“君死我才老，我死君才生……”

本是拿歌声下酒的秦易被呛了一口，差点没握稳酒杯，那歌声却还在继续，“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这哪是整个好活，完全是局部坏死啊……

此女歌喉不错，琵琶弹得也是极好，结果这唱词怎么回事？

感情就这两句话循环啊……

本来以为你们未央楼内全是清倌人，好歹陪个酒吧，结果竟是个听曲的地方，还敢摆三十三张桌椅，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大咖开演唱会呢……此世中人其实智商不低的，至少没有冤大头。

正暗自吐槽呢，一曲已罢，秦易将杯中残酒一口饮尽，正欲说些建议，琵琶声又起。

“……停停！”秦易赶忙抬手示意打住，顿了一息，叹了口气，问道，“怎么称呼？”

高台上的琵琶女抱着琵琶，尽管不解，依旧应道：“小女子姓慕。”

“慕姑凉……未央楼除了听曲，还能干嘛？”

慕姬平静地开口：“饮酒听曲若是不够，客官何不去合欢阁？”

怎么还轮到你们赶人了……秦易却也能猜到她们从前应该是经常碰到这类问题。

没有冤大头买单，不代表没有人猎奇，总会有不少想试试新花样的奔着未央楼来，一曲听罢所问问题大抵是没什么不同。

毕竟这群人来青楼可不是听演唱会的，哪怕有点伴舞稍微擦擦边也好啊，再说了，这唱词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单听第一句可喊个出彩，之后呢？

简直是一言难尽。

然而秦易并不会只盯着缺点看，听出她语气不善，倒是先拱了拱手，随即歉意地开口道：“只是一问，别无他意。”

慕姬的脸色好看了几分，虽然依旧没有笑容，却已不是冰冷漠然，声音柔和道：“客官倒是与众不同。”

“慕姑凉的声音很美，缥缈难觅，远在天边又近在耳旁，琵琶曲更是极好，忧愁直入人心，爱而不得的遗憾更是刻骨。”秦易笑着赞叹道，“曲是好曲，词却不是好词。”

慕姬皱了皱眉，她们背后站的是缥缈宗，某种意义上未央楼就是缥缈宗的外门，资源自然不会差，这些唱词都是经过精挑细选而择取的。

她不知道秦易的根底，只是看着他披在身上的这件银色貂裘很是华贵，想来背景不俗，所以也没将人轰出去，只是道：“这首所爱一生的唱词言简意赅，直抒情感，有何不好？”

“所爱一生？”，秦易愕然惊呼出声，紧接着嘴角抽搐得更甚。

言简意赅，所以整个唱词只有两句话？

直抒情感……两句词不断循环除了让人喝酒被呛到心生愤怒，还能体会到什么情感？

慕姬自然不知道秦易心中所想，继续道：“唱词通篇二十个字，却已道明江湖儿女之间痴缠而终不可如愿以偿的悲伤与遗憾……可有问题？”

她注意到秦易眉头都快拧成一团了，便停住了口反问一句：“客官平日里不常听曲？”

“别家曲子的唱词也这样？”

“莫不如此。”慕姬点点头，“九成尚不及未央楼，论及乐曲的魅惑之能更是差得远了。”

魅惑之能……秦易张了张口，却只作默然。

他忽然觉得合理起来了，此世崇武，还带着浓厚的玄幻色彩，就连茶水都可以使人心静神宁，灵气流光可作氛围灯造就一座不夜城，唱曲的歌姬自然也有特殊。

譬如将魅惑之道融入到曲子中……所以唱词的好坏，意义的深刻与否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歌词难道没有魔力？

奇文尚可大火，若是好的歌词，再配上施展了魅惑之道的乐曲，热潮席卷整个江湖真不难。

秦易再看向高台上的琵琶女，心中已经有了她的出道之法，笑问道：“敢问慕姑凉芳名？”

“……慕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