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耽美文女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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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他已经有了一盏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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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一连几天日夜赶路, 第一天祝卿若起的有些晚,等她出门时,华亭与夜星已经在撤除竹园内的新年装饰了。

她看着华亭就要扯下的红布, 问道:“为何要撤掉这些装饰?年不是还没过完吗?”

华亭本来在用力拉扯红布,突然间听见祝卿若的声音, 他难掩惊喜回眸一看, “文娘子?”

他没再管还搭在门上的红布, 快步走到祝卿若面前对她行了一礼, “文娘子, 新年快乐!”

华亭难掩激动, “文娘子不是在景州吗?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晓晓岁岁她们呢?也回来了吗?她们在哪呢?难道还在睡懒觉?”

他往祝卿若身后探头,试图找寻另外两人的身影。

祝卿若先是对华亭回道:“也祝华亭新年快乐。”

看着华亭找寻晓晓与岁岁的动作,她温声解释道:“晓晓和岁岁如今还在景州,过几日会赶回来与我们一起过上元节。”

华亭失望地收回视线,不过听到祝卿若说她们会回来过上元节, 顿时又欣喜起来,“真的吗?!”

祝卿若点点头, “对啊, 到时候我们一起下山到丹云镇逛一逛, 去看看‘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的美景。”

华亭闻言更加欣喜,他虽然也曾在上元节溜下山看过灯会,但一个人总觉得没意思, 今年有这么多人一起, 一定热闹极了!

他快步走到夜星身边,手舞足蹈地与他交谈到时候下山要先去哪里再去哪里。夜星心中对祝卿若的话也有期待,异常认真地听华亭描绘上元节的景象。

祝卿若眉眼带笑地望着他们, 没有上前打扰一人说话,转身打算去茶房取茶具。

华亭正跟夜星说着话,偏头的动作,让他余光不小心瞥见祝卿若欲要离开的方向,连忙唤住她,“哎,文娘子要去石亭吗?”

祝卿若闻言转回身看他,答道:“对啊,我去取茶具,夫子应该已经到了。”

华亭告诉她说:“娘子不必去了,先生在休息,还没起呢。”

祝卿若略显诧异道:“夫子还没起?”

她顿了顿,想起昨晚一直等到深夜的林鹤时,脸上露出几分关心道:“可是昨日夜里受了寒?”

华亭摇头道:“受寒应该是没有的,只是他昨晚像是在厅堂坐了一整宿,早上我去收拾膳食的时候,他才起身回房,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祝卿若蹙眉道:“坐了一宿?”

华亭点点头,回道:“对啊,卯时初才回的房,炭盆里都只剩炭灰了。”

祝卿若偏头将目光投注在不远处紧闭的房门上,心中对林鹤时的举动感到不解,可她如何也想不出原因。

华亭又道:“今日先生应该会给娘子放一日假,娘子就别去石亭了,好好休息吧。”

华亭的话打断了祝卿若的思绪,她收回视线朝华亭微微颔首,浅笑道:“好。”

祝卿若回房前又看了林鹤时的房间一眼,最终还是关上了门,没有再细究。

隔日,林鹤时一如往常来到了石亭,他到的时候,祝卿若正坐在侧位俯瞰山崖的冬雪。

他看见女子纤瘦的背影时脚下微顿,停在了石亭外。

林鹤时看了她一会儿,又垂首移开视线,刻意加重了脚下力道,往石亭里走去。

这番动静引起了祝卿若的注意,她蓦然回眸,看见来人时,眉眼弯弯,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

林鹤时看见她的笑颜,没来由地想起昨日在梦中重现的美人雪地提灯景。

陌生又奇怪的情绪令他神色更显冷淡,他一眼也没朝她身上看,径直坐到了习惯的位子上。

旁边燃着炭盆,就算亭外有冰雪,他也不觉得冷。

这样贴心的举动只有可能是她做的,她从来都是这般周到细致,来雾照山不到一年,就让山上两人都折服于她。

而且,或许不止两人。

意识到这一点,林鹤时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祝卿若注意到他的脸色,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于是没有多话,伸手将温在炉子上的茶壶取了下来,与往日一样做起茶来。

只是在她欲要给林鹤时面前的茶盏满倒茶水时,林鹤时忽地开口道:“你是我的学生,这些事不用你做。”

祝卿若提着茶壶的动作顿在半空,一双圆眼就这么望着他,带着不解与诧异。

面对女子不解的神情,林鹤时依然坚持,不让她为自己做茶。

祝卿若毫不掩饰自己的奇怪,问道:“夫子收我为徒也有半年多了,怎地到了今日才说?”

林鹤时面不改色道:“从前你能力不够,为夫子做茶是尊师重道之举,我不必阻拦,如今你手握两州之地,眼看就有了君王之势,若再为我做茶,岂不违背了君臣之礼?”

林鹤时的话总有他的道理,祝卿若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只得隐下心中怪异,将茶壶放回了炉子上,没有继续为他添茶。

在林鹤时以为她听信了他的话,不再为他做杂事后,却看见她正回脸直视他的眼睛,认真且专注道:“无论结果如何,无论我能不能当上皇帝,我与夫子永远都有师徒情谊,这一点绝不会变。”

祝卿若以为林鹤时是开始为以后的君臣相处铺路,未免她日后想起在雾照山时为他添茶倒水的经历时感到羞恼,从而铲除他。

但祝卿若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她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这些事是她作为学生尊敬夫子率性而为之举,绝对不会因为现在的恭敬感到羞于回忆。

听到她的话,林鹤时终于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师徒情谊?”

祝卿若重重点头,强调道:“学生绝不会忘。”

林鹤时深深看了她一眼,他看见了她脸上不掺假的真诚与坚持。

林鹤时垂下眼眸,轻笑起来,脸上神情叫人看不透。

“如此,甚好。”

他突然的笑令祝卿若侧目,她正要询问,林鹤时已经收了笑意,点了点石桌上的棋盘,平静道:“下棋吧。”

祝卿若只好收了问询的想法,将棋子分开各自放进两个棋奁间。

白子仍然在林鹤时面前,祝卿若对他道:“夫子请下。”

林鹤时没有如往常一般衔起棋落子,而是淡淡道:“如今你的棋艺长进不少,可以开始与己对弈,如此可以更深刻地体会对方的心思。”

祝卿若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她抿了抿唇,循着他说的,向前探身伸出手臂衔起他面前棋奁的白子,将其落于棋盘上。

随后又衔起自己面前黑棋奁中的棋子,一样落在棋盘上。

待她又伸手往对面探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将白棋奁端了起来,稳稳地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祝卿若抬眼看向那只手的主人,他正专注地看着桌上棋盘,仿佛方才为她递棋奁的人并不是他。

祝卿若收回视线,继续将注意放在棋子之上。

一人就这么安静地对坐着,她与自己下棋,他看她下棋,明明近在咫尺,彼此却一语不发。

待祝卿若与自己下完一盘棋,林鹤时才评价道:“棋艺长进许多,揣度对手心理差了些,要沉入对方心境,猜测他下一步会下在哪个位置,从而提前布局,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看着不分高低的棋局,道:“再来。”

祝卿若颔首道:“是。”

她将棋子再次收进棋奁,很快就又开始新一轮与自己对弈的棋局。

祝卿若下棋时,林鹤时一言不发,只做旁观者,等她下完棋分出胜负,便开始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不足之处,随后就让她继续开始新的一局。

此外,再不多话。

下午的时候,林鹤时如往常一般教授她为君之道,通过事例与史实为她讲解。

他还是在认真教学,没有一丝懈怠,但祝卿若仍然敏锐察觉到了林鹤时的疏离。

祝卿若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想开口询问,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他。

一直到上元节那日,晓晓和岁岁从未时起就催促祝卿若快些下山,生怕赶不及晚上的灯会。

而华亭与夜星也候在竹园门口,就等着她们一同下山过节。

祝卿若被簇拥着往门口走,她往外面探了探,没有发现林鹤时的身影,她问华亭道:“夫子呢?他不一起去吗?”

华亭已经要拔腿往山下跑了,闻言解释道:“夫子从不参加这些,娘子与我们一起就是了,不必管他。”

祝卿若不允道:“那也该问一问才是。”

她往竹园内看了一眼,随即对他们道:“你们在此等一会儿,我去问问夫子。”

说完,祝卿若边抬脚踏进了竹园。

华亭在背后摸了摸鼻子,他有预感,文娘子定要无功而返了。

他瞅了夜星一眼,示意他去看看,谁知夜星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地与岁岁说话。

华亭撇嘴,很快也插进了几人的交谈中,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而祝卿若在院子里停了一下,这个时间,夫子应该是在书房。

她往书房走去,果然看见了书房紧闭的房门。

祝卿若没有靠近房门,只在长廊处略微扬起声音,道:“夫子,今日是上元节,我们要下山去逛灯会,您可要一同前往?”

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她。

祝卿若知道林鹤时就在里面,只是没有出声,于是她又道:“听华亭说,丹云镇的灯会十分热闹,今年没了恶匪,定然较往年更加有趣,夫子可愿随我去看看?”

她说完后等了一会儿,终于在寂静之后,林鹤时回答了她。

“我不喜热闹,你们自去就是。”

他拒绝了她的邀约。

祝卿若知晓以他的性子,决定了的事情便很难改变,于是她只好放弃,温声道:“那夫子自己在竹园要多注意些,我们逛完灯会便回了。”

里面传来平淡的一声“嗯”。

祝卿若微微叹气,转身离开了书房。

而书房内,林鹤时就站在窗边,与方才的人只有一窗之隔,祝卿若与他说话时,其实他就站在她旁边。

他默默站在窗前,听着祝卿若远去的脚步声,遥遥的,又传来一阵喧闹,应该是华亭他们拉着她一同讨论山下灯会上热闹的景象。

很快,这声音慢慢离开,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留给林鹤时的是一片寂静。

他从来没有觉得雾照山有这么安静过。

静得有些可怕。

晚上的时候,整个雾照山就只有林鹤时一人,他原本想早些休息,可辗转几番,还是起身燃起了烛火。

房内一灯如豆,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林鹤时披着毛披风拿起烛台往窗边走去,伸手将窗户推开,露出一片开阔的黑夜。

那里是丹云镇的方向,待会儿会放烟花吧?

林鹤时神情散漫地想着,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逛灯会了,不知道会不会去看烟花。

华亭与晓晓都是跳脱的性子,定是要拉着所有人一起去看的。

林鹤时就坐在窗边,静静望着那片天空,等着一会儿升起烟火。

果然如他所想,没过多久,巨大的烟花在天上炸开,像年夜那晚一样好看。

不同的是,那晚有人与他一起看,今夜,他们在山下看烟花,他在山上看烟花。

不同的视角,看到的烟花,会是一样的吗?

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林鹤时在窗边欣赏烟火盛景,仿佛自己也置身丹云镇,与她们一起逛灯会。

林鹤时浅浅勾起一抹笑,肆意散发着自己的情绪,不必再有任何隐藏。

但烟花易逝,很快天边便没了灿烂的烟火,只有点点星子依然挂在夜幕之上,寥寥散落在圆月身边,衬得那轮月更加孤寂。

林鹤时独自坐在窗边,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四下皆无人的美景,直到萧瑟的晚风吹进房中,激起他一阵寒意,林鹤时才合拢窗户,隔绝了自己的视线。

......

祝卿若几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夜间山路难走,好在几人都提着一盏灯笼,将前路照得十分明亮,安全地回了雾照山。

他们都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祝卿若则是拐向了林鹤时的卧房。

她与他的房间隔得不远,回院子时便看见了他房间里面还有灯光。

他还没睡。

祝卿若提着灯站在窗边,压低声音问道:“夫子,你睡了吗?”

里面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林鹤时清隽好听的声音,“怎么不回房休息?”

这声音有些近,不像是在书桌或是床边的样子,只是祝卿若也顾不上怀疑,微微抬起手中的灯笼,“今日是上元节,他们说,将灯会上的灯笼带回家今年都会有好运气,我给您带了一盏灯笼,想送给夫子。”

她手下提着的灯笼上画着一只白鹤,孤傲骄矜,冷静自持,叫她一下便想起了林鹤时,也是一样的冷傲出尘,于是她就把它买了下来。

里面久久没有出声,等祝卿若想再开口时,只听得林鹤时淡淡道:“这只是商家为了卖灯笼编出来的话,我不信这些,灯笼你拿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说完便再也没有出声,祝卿若在原地踌躇着,不知道是该继续说话好,还是直接离开。

林鹤时站在窗边,薄薄的窗纸上映着女子的侧脸,与他只有一拳的距离,他能隐约看见她脸上的神情。

她在想什么?

祝卿若紧了紧手指,还是将内心的话问了出来,“夫子最近为何与我如此疏远?”

林鹤时没想到她居然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他还以为,她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他的学生,听他讲学。

林鹤时默了一瞬,对她道:“莫要多想,你我是师徒,这份情谊永不会变。”

这话一出,窗户另一边的她久久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久到林鹤时就要忍不住再说些什么时,才听见她温婉依旧的声音传来,“好,学生知道了。”

他透过窗户看见她对着自己的方向行了一礼,温声细语道:“时候不早了,夫子早些休息,学生告退。”

林鹤时看着她远去,窗户上映着的人影再不见踪影,那一盏明亮的灯笼仍然在她手中,与她一同离去,人影与灯影袅袅娉婷,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林鹤时偏头看向挂在床头的素纱灯笼,他没有燃起灯笼里的灯芯,此时它在灯光晦暗房间里,叫人看不清年夜那日,它在雪地里是如何的明亮、漂亮。

可林鹤时看着它,心中却莫名有了几分安慰。

他已经有了一盏灯笼。

只是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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