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权！”

方永毫不犹豫的答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崔氏家族的势力分布。

崔氏家族在朝在野都有很大的影响力，但近百年来一直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没有兵权！

“崔家是金陵土生土长的世家，论资历远高于当地所有家族，却一直都没办法把金陵收入囊中，甚至不得不把大量族人外迁，其中原因便是在于兵权。”

想要称霸一方，钱、权、势，缺一不可。

崔家不缺钱也不缺势，唯独缺的就是权。

这个权，是生杀大权。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朝廷既然有心切割天下楼，便一定会给崔家一些补偿。”

“而天下楼是崔氏家族舌尖血，想要切除，就必须还一块让崔家能主动闭上嘴的心头肉。”

“这块肉，便是兵权。”

王皓月瞪大星眸审视方永。

不得不说，方家此子的心机算计远在自己之上，看事情也有自己独到的眼光。

只是……

“相公对天下大势并不了解，在一些大是大非的判断上，和真正的谋士还存在一些差距。”

她转过身，把小嘴凑到了方永耳边。

“帝王心术，究其根本是一种平衡之术。”

“崔氏家族如今的势力已经直逼延续千年的八大古家族，若是给的太多，反倒会更加引起八大家族的不满。”

“八大世家的存在，对皇权来说也是一种平衡。”

“同样的，八大世家这样的老贵族和天下间此消彼长的新贵族也存在一种平衡。”

“这种平衡关乎天大太平，就算是朝廷也不敢轻易打破。”

“所以……”

“朝廷给崔家的不是兵权，而是荣耀。”

“让崔家能够心甘情愿扔下这口气的荣耀。”

“这份荣耀，会在崔燕身上！”

王皓月反客为主，强行把方永推到在墙，和方永直视的双眸中充满了肯定。

新一届科举会试在明年，崔衍刚刚获封吏部尚书，差一步就能登临宰相，为了平衡朝中权贵，朝廷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去册封崔衍的儿子崔景炎。

放眼崔家才子佳人，近期能够给予重大封赏的，就只有马上就要嫁人的崔燕了。

最重要的是，礼部尚书杨烈的长子风流过度死在了牡丹花下，仅存的五个后人中，就只剩下四子杨尹这一个男儿身了。

现任礼部尚书乃是圣人弟子之后，祖上跟随先祖皇帝平定过天下，据说还拥有几分皇室血统，身份高贵。

哪怕是顾及旧情，皇室也绝不会让这一支杨姓家族凋零。

“封命妇，号郡夫人！”

方永心跳一顿，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

命妇，是皇室给予高官显贵家中妻母的封号。

郡夫人几乎是命妇中最尊贵的封号了。

郡夫人虽无实权，却有一个让文武百官都胆颤的权力。

告御状！

郡夫人可以自由出入后宫，向后宫之主倾诉疾苦。

放在以前，这点儿权利倒是没什么，

但如今皇帝少理朝政，朝中大事都由太皇太后处理，命妇也随之在拥有了实权。

倘若太皇太后当真信了崔燕的疯言疯语，对方家的发展一样会造成打击。

“你推测的不无道理。”

“更或者，朝廷两者都会给崔家！”

“八大世家权势过大，威胁皇权。”

“换位思考，任何一个身在皇族的人，都不会希望天下间能出现动荡皇权的势力。”

“所以……”

“陛下的最终意图，应该是扶持崔家这样的新贵族，从而打压老牌贵族。”

“嗯哼，你轻点儿……”

嘤嘤切切的交谈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了近半个时辰，王皓月才心满意足的整理好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庭院中，脸上带着些许疲惫的冬雪早已等候多时。

冬雪上前一步，把手里的木盒递到了王皓月面前。

“这是陛下在杭州食为天题的字。”

“如何处置，还请主子吩咐。”

“以后叫我主母便可。”

王皓月说着，指了指身侧的方永。

“记住！”

“从今以后，这位才是你们的主公。”

方永愣了愣。

类似的话他不是第一次听王皓月说了。

但这一次，他从王皓月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扭头直视王皓月那双星眸，却不知此举是示好还试探？

“请主公过目……”

冬雪的声音再次响起。

方永犹豫了两个呼吸，伸手打开了木盒。

盒子里放着一张沾了油的宣纸，宣纸上写了一副对联。

“君，以民为先！”

“民，以食为天！”

简短的几个字，却给人一种庞大的压力。

特别是宣纸下方的印章，更是让人有种跪地臣服的想法。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正儿八经的帝王金印！

方永郑重的把宣纸收了起来。

他猜不出皇帝想要用这幅对联传递什么信号。

不过，他确实需要当今皇帝对食为天接下来的所作所为表个态。

帝王玉玺的金印，正好给了他试探当今皇帝的机会

方永一双眸子逐变得深邃，压低声音向王皓月说到，“秘密通知王氏族长来一趟方府。”

“他不是想知道我开设食为天的根本目的吗？”

“这一次，只要他来，我可以亲口告诉他。”

“族长行踪不定，我没有权限……”

王皓月话音未落，耳边再次传来的方永的声音。

“那就想办法联系到他。”

“告诉他，方家需要和琅琊王氏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这一次，只要他答应。”

“从今以后，方家不倒，王家不衰！”

一股莫名的压力感突然袭来，吓得王皓月心口一颤。

这家伙的声音并不狠厉，却让她心里有种不得不服从的压迫感。

儒家喜欢把这种压迫感称之为“势”。

这种感觉，她只在王家族长那一类人身上感受过。

短短几个月时间，这个男人的成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半晌之后，王皓月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皓月，谨遵老爷吩咐。”

目视着王皓月离开后，方永又把目光放在了在院中守候的方奴。

“小十妹……”

“去把罗隐、马丫丫等幻音坊招揽的人才全部叫来。”

“你们的战场，要开战了！”

方奴恍若失神的抬起头，“兄长当真决定好了吗？”

方永长长叹了口气，“提前暴露本意，确实有些铤而走险。”

“但尝试的越早，造成的损失就越小。”

“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