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金陵县子方永前往金陵食为天觐见……”

鱼无服手中高举着圣旨，不急不缓的从远处走来。

所过之处，兵民跪地，王侯避让。

鱼无服走到方永面前，恭敬至极的做了个请姿。

“县子大人，请……”

宫里人有宫里人的消息渠道。

据他所知，陛下登基至今，在皇宫之外接见的人，方家次子是独一个，而且还是在方家次子的地盘上。

此子的前途，不可估量。

鱼无服小心翼翼的跟在方永身后，心中庆幸不已。

他刚刚才知道，陛下去年晚秋时候就已经在江南游荡，只是过年时候回了皇宫一趟，期间一直都在重点关注方家次子。

如果当初不计后果的帮崔家解决了此子，现在死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方府门外，徐凤先捂住被箭矢射伤的左臂，咬牙切齿的瞪了方永一眼。

“江南动乱乃是你一手造成，今日要是不能让陛下平息怒火，本王宰了你！”

方永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从声音判断，这一次徐凤先是动了真怒。

“此事之后，又要从身上割一块肉送到王府去了。”

“代价不算大，倒也值得。”

方永心里呢喃着，快步向食为天赶去。

食为天内，灯火通明。

食为天外，近千骁果军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在鱼无服的指示下，方永走到了一间包厢门前。

包厢房门半掩着，透过门缝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人影。

方永驻足门外，没有去推开那道门。

“金陵县子方永，前来拜见陛下……”

好一会儿，方永才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先回答你最关心的三个问题。”

“第一，阿奴现在和太皇太后在一起，由太皇太后亲自教导宫中礼仪，没有人敢伤害她。”

“和你想的一样，阿奴是我皇族中人，朕按照她的意思，取名为萧咏，小名依旧沿用阿奴的称呼。”

“第二，朕可以不遏制食为天的发展，还可以允诺你，今后食为天分店的招牌，都由工部打造，并添加上皇族标志，地方官府无权过问。”

“但有两点，你必须保证。”

“不可做出任何有违律法之事，日后朝廷若有急需，你利用食为天散发出去的那个叫日报的东西，必须交给朝廷全权使用。”

“第三，拔得元宵灯会头筹便能直接进入国子监学习的奖励，是阿奴给你求来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如今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看在阿奴的面子上才给你的。”

“明年科举殿试前三甲的榜单上，若是没有你的名字，朕绝不会再帮你压制天下世族的一分一毫。”

“你，可听得明白？”

方永傻愣愣的站在门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陛下隆恩，微臣谨记在心。”

他心里最在意的除了食为天，就是进了皇宫以后再没有多少消息的阿奴。

自己还没来得及问话，这位当今皇帝就已经说出了他心中所想。

可见当今皇帝对帝王心术运用，早已炉火纯青。

另一方面、

自阿奴前往京城后，不管是食为天还是仙衣阁，亦或是后来居上的幻音坊，都没有受到过太大的刁难，甚至那些他本以为会出面打压阻难的世家大族，还主动送礼交好。

他一直以为是勇武王在后面帮忙撑腰，没想到真正给自己撑腰的，会是当今皇帝。

看来阿奴在皇族的地位并不低。

但地位太高，对他来说也并非一件好事。

“陛下，微臣斗胆，还想请教一个问题。”

“允！”

“如果微臣想把阿奴重新迎娶进门的话，需要什么条件？”

“啪咔……”

房间内，皇袍男子手中的银筷子断成了两半。

他没想过方永会问这种问题。

一个迷途知返的败家子，能够得到皇室荫庇富甲一方就该知足了，还敢妄言迎娶皇室宗亲，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封王！”

“但！”

“朕不会答应！”

“文武百官不会答应！”

“天下人更不会答应！”

“朝廷已经有一个异姓王了，不会再出现第二个！”

方永没有接话。

有条件，就有机会。

如今方家刚刚崛起，地位不稳，还没有讲条件的资格，以后就不一样了。

封王，听起来很难。

但只要给他充足的时间，他敢让皇室不得不把他册封为王。

方永思索之际，耳边再度传来了当今皇帝的声音。

“八宝琉璃铺的琉璃制作方法和那些小型劲弩的制作图纸，呈送一份到工部。”

轰隆隆！

方永惊愕的抬起头，合拢的双手猛地向前一推，就要冲进去和皇帝理论。

然而。

就在他的手距离房门不足半寸距离的时候，一道幻影猛地拽住了他的双手，硬生生把他的手压了下去。

只见鱼无服摇了摇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方永犹豫片刻，咬牙切齿的低下了头。

如果是单纯的交出改装的手射弩。

为了讨好皇室，他可以交出去。

但玻璃的制作方法，是方家现在乃至以后经济支撑的根本。

现如今一个玻璃酒壶的制作，算上人工成本也就不到二两银子，却可以卖出十万黄金的高价。

整整五十万倍的差价！

他虽然没有追问定潮生八宝琉璃铺的经营状况，但八宝琉璃铺现在的银两储量，随时都可以拿出一千万两黄金支援方府。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

为了细水长流，保证利益最大化，他一直在压制玻璃器具的生产数量。

可若是把玻璃的烧制和制作方法交给朝廷。

一旦朝廷批量化生产，把价格打下来，亦或者玻璃的烧制方法流传出去……

他不仅赚不到钱，那些曾经收到过玻璃制品做礼物的达官显贵反倒会因此心生不满。

“怎么？”

“想违抗朕的命令？”

方永膝盖一软，径直跪在了门前。

“手射弩的制作图纸，微臣会安排人送往工部。”

“但陛下说的琉璃制作方法，微臣的确不知……”

汗水如雨点般落下，不觉打湿了门前的地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包厢内才终于传来了阴晴不定的声音。

“朕已经再三提醒过你了。”

“朕若是愿意，你方家可以一飞冲天平步青云。”

“但朕若是不愿意……”

“血流成河，只在朕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