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兵拖着沉重的铁链,跟随着阳春儿缓缓走向了大殿中间。
女兵约莫有四五十名,有的断了一只手,有的失去了耳朵,还有的用白布蒙住双眼,眼球所在的位置不断流出鲜血。
而这四五十名女兵押解的八名高句丽王室成员,全都是四肢健全,甚至连衣服上都不见一滴鲜血。
“恩师说过,只有四肢健全的敌国王室嫡系血脉,才能被敌国的子民重视,故而一再命令属下,务必活捉高句丽王室一家八口。”
“末将阳春儿,幸不辱命。”
与此同时,一名兵部小吏带着几名副手,一路小跑来到了兵部尚书张果身边。
“启禀尚书大人,阳春儿征战军功已全部清点完毕,可证实军功包括斩杀敌军一百一十三万,活捉高句丽国王及其子嗣,军中功绩,已经远超封侯标准。”
寂静!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跟随阳春儿前来的那些女兵身上。
方永双眼死死盯着戴着银面具的阳春儿,颤抖的心如何也不能平静。
那银色面具的最下方,一丝丝顺着轮廓流下的恶臭发黄的脓水正在凝聚成水滴。
嘀…嗒!
眼看那滴浓水掉落在了大殿上,方永终于忍不住心口的刺痛,猛地站起身来,冲到了阳春儿面目。
“把面具给我摘下来!”方永声音哽咽道。
阳春儿抬起头,和方永四目相对,眼神中蕴含着几分躲闪之意。
“属下…属下怕触怒天威……”
“摘下来!”
方永怒吼着命令道。
短暂的沉寂后,阳春儿终于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鬼!”
“鬼啊……”
大殿里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随后引起阵阵骚动,就连太皇太后都忍不住用袖子挡住了双眼。
方永哽咽的打量着阳春儿,只见阳春儿左半张脸颊上已经没有了肉,溃烂到发紫且不断溢出脓水的脓包形成一层保护膜,把肉眼可见的脸颊骨包裹其中。
一条巴掌长的刀疤,从阳春儿的左额拉长到右脸,正面看去,这张脸早已没有了活人该有的摸样。
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自方永心底萌发。
他不该让阳春儿去的。
这个姑娘才十四岁,豆蔻韶华,一个女孩最青春的年纪。
方永深吸一口气,嘴里无力的吐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阳春儿脸上露出个恐怖的笑容,轻声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这是公孙老师教春儿的说辞,也是春儿从军这段时间学到的人间至理。”
“这是春儿自己选择的路,主公不必介怀。”
方永看着阳春儿那双透亮的眼睛,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放到阳春儿的脸上。
他把手轻轻的放在阳春儿的肩膀,随后抬起头,望向不远处正在走来的队伍,自顾自的拉高嗓门道,“封!侯!”
方永身后,张果把兵部小吏带来的军功簿子递到了萧衍面前。
萧衍翻阅军功簿的同时,一双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约莫过了两个呼吸,萧衍猛地合上了只看了一半的血色军功簿。
一道恢弘的声音,自帝王宝座发出,响彻了这个皇宫。
“传朕旨意,巾帼将军阳春儿,破高句丽,掳高句丽国王及王族回京,平我大隋东部百年战乱,军功显著。”
“即日起,重启冠军侯侯位,封巾帼将军阳春儿为冠军侯,赐封地为冠军县,可任其挑选十万女骑,保国太平!”
声音在大殿内不断回响。
在那几个身穿异国王服,匍匐着跪倒在地的几个高句丽王室嫡系的震慑之下,大殿内竟然没有传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短暂的诧异后,道道震耳欲聋的声音随着官员跪地同时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
朝堂之上,除了和萧衍共同坐在龙椅之上的太皇太后放下衣袖表示尊敬,其余人全部跪倒在地。
当然,也排除了已经走出大殿,对着岳父沈琼和沈万三躬身行礼的方永。
“辛苦岳父大人和沈老弟了。”
沈琼点了点头,主动后退一步,站到了沈万三的身后,淡淡道,“我已经老了,机会还是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方永会意,索性让到一侧,给沈万三腾出了前进的路。
这次入宫觐见,他的本意是让沈琼一个人来领功的,但沈琼毕竟是南浔沈家的人,再加上自己和沈万三的特殊关系,沈琼想把功劳让出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见沈万三抬脚走进大殿,并肩站在了阳春儿身旁,冲着殿上恭敬一礼。
“南浔沈家听说朝廷国库虚空,天下断粮,刻意从海外购买粮食共计四百七十万石,www.youxs.org。”
“如今粮食已经全部停靠在金陵和南浔码头,只需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分拨至天下各地。”
话音落下,户部尚书张虚洞忽然从人群中爬了出来。
“陛下!”
“今年的大雪比去年还要严重,再加上夏秋大洪,百姓早就没有粮食可吃了。”
“朝廷的所有粮食都拿来给出征将士当军粮用了,当下国库空虚,财粮短缺,www.youxs.org,这天下又要乱了呀。”
张虚洞说话之时,又有零星几名胆大的官员从人群中爬了出来。
那几名官员还没来得及开口,大殿上便想起了太皇太后的声音。
“说吧,想要什么?”
“草民想代表南浔沈家和朝廷做个交易。”沈万三恭敬一礼道。
“什么交易?”
“买官!”
“一个可以打着朝廷旗号在海外行使,并且在腹内不受各地官府管控的官位,必要的话,可以单独成立一个独立于六部之外的机构进行管理。”
“如果皇室愿意,沈家愿意额外拿出自家囤积的一百万石粮食,并且今后每年上供五千万两黄金,以备朝廷军需。”
沈万三顿了顿,加重声音道,“前提是,世袭罔替!”
轰隆隆!!
寂静的大殿突然炸开了锅。
张虚洞像是吃了药一样,噌的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
“不可!”
“绝对不可!”
“大隋延续至今,除了皇室之外,只出现两个世袭罔替的异性贵族,一个尚未确定楼兰女王之夫婿,另一个是已经谋反的徐凤先。”
“你们南浔沈家,难道想做第二个徐凤先吗?”
“尚书大人说的极是,世袭罔替,万万不可……”
“可除了南浔沈家,天底下已经没有能解天下百姓于水火的势力了啊。”
“就算这样也不行!”
“根据户部估算,南浔沈家近些年敛财无数,财力上已经成为了仅次于金陵方家的第二大财力家族,要是在给沈家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沈家就真的要翻天了。”
争论之间,一道嘹亮的嗓音忽然打断了所有人的情绪。
“你刚刚说什么?仅次于金陵方家?”
霎时间,朝堂上数千双眼睛都落在了方永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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