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南浔沈家经商百年，依靠海外行商的暴利积攒了百年利润，直到两年前才堪堪成为天下第一富商。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人人喊打的方家败家子，财力居然会在南浔沈家之上。

要知道南浔沈家的财力是靠整个家族堆起来的，家族财力分散。

而金陵方家，实际上只有方家次子一人。

这一刻，所有瞧得起的瞧不起的，憎恨还是讨好的，所有人看向方永的眼光，都变了。

“咳咳……”

一阵干咳声传出，户部尚书张虚洞尴尬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老臣刚才说错了。”

“金陵方家产业在前些天已经产生分裂，据户部最新统计，金陵方家财力目前排在天下财力的第一百七十六位。”

多余的解释并没有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知道，方家的产业全都是方家次子一个人建立起来的，就算分化出去，也随时可能回到方家次子的掌控，所谓产业分裂，只是为了不引起朝廷忌惮罢了。

不出意外的话，皇室要对方家次子出手了。

然而，就在百官想入非非的时候，萧衍说话了。

“相关的出征所用钱粮及其他一切开销，全部算在方家的账上，朝廷借用方家的资源和之前的债务，也全都一笔购销。”

“做为条件，所有军功，不分男女，朕照算不误，论功行赏。”

“朕这样安排，老师没意见吧？”

轰隆隆！！

寂静的朝堂再次召开了锅。

不是因为那句照算不误，毕竟当今天子上位后，已经从世家大族手里骗去了不少钱财了。

让人震撼的是，天子嘴里的那一声老师。

那可是帝师啊。

就连真正的帝师李显庆，当今天子也很少在人前对李显庆使用这个称呼，偏偏在今日这样的特殊场合上，当今天子居然称呼方家次子为老师。

如果还有人看不出陛下对方家次子的偏袒，只能说死了也是活该。

张果看了一眼地下还未清理干净的血液，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皇恩，太重了。”

方永扫视了一眼那些文武大臣羡慕的眼光，心里又多了几分凝重。

在世人眼中，这是萧衍的皇恩浩荡。

只有和方家产业息息相关的人才知道，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交易。

今年朝廷和地方官府从方家产业采购的香水、干粮、衣物，乃至于酒水和兵器，全部都压在今年朝廷财政结算之后才会支付，加起来接近九千万两黄金。

再加上方家自身的材料和人员支出，钱财超过了一亿两千万两。

还有萧衍当初从他手上拿走的那笔钱，以及为了稳定各地商铺正常经营，借给当地官府的钱粮。

要是答应，方家拥有的财富将会直接缩水六成。

这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一旦答应萧衍的条件，就意味着他承认了萧衍的皇恩浩荡，在皇权争斗中偏向了萧衍一方，届时太皇太后的决策，同样会影响到整个商业帝国的运行。

在他看来，这笔交易并不划算。

但他又怕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方永的目光略过阳春儿和萧玉芝等人，咬牙做下了决定。

“臣，方永，谢陛下隆恩。”

方永话音刚落，便听见龙椅上传来一道兴奋的呼声。

“好！”

只见萧衍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神情亢奋的扫视众人。

“沈万三！”

“你沈家在经济上这些年对朝廷多有支持，如今又从海外带来粮食，解天下粮食短缺之危机，乃是大功一件，然……”

“你毕竟是商人身份，又无及第之身，让你做官，不符合我大隋礼制，朕也担心你会借着朝廷的威势中饱私囊，其次，你身无战功，若是封侯，难以服众。”

“朕封你为富贵伯，伯爵之位可世袭罔替，你可愿意？”

沈万三不卑不亢的抱拳一礼。

“臣，谢主隆恩。”

想要封侯，必须有军功在身，文武百官的身份更不可能世袭罔替，伯爵身份，就是沈家当下想要的。

只要和皇室挂钩，沈家的生意就能进一步在大隋腹内拓展了。

沈万三话音刚落，大殿上又传出了声音。

“阳春儿！”

“末将在！”

“此次针对高句丽作战，你居功至伟，理应重伤。”

“朝廷也曾有规定，凡军功足够，又年不满十六岁的军官，可继承冠军侯之位，封地冠军县，然我大隋立国至今，从未有过女性封侯的先例。”

“朕今日打破这个先例，许你冠军侯之位，且许你招兵十万，为国而战，你可愿意？”

允许招兵十万，并且还是在靠近京城的冠军县，以他对萧衍尿性的了解，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

阳春儿还没回复，大殿上便再次传出了萧衍的声音。

“不过……”

“考虑到你年纪尚优，或有可能无法稳固军心。”

“朕安排吴王前往冠军县协助于你，待你过了称梅之年，再将兵权交付于你，你可愿意？”

阳春儿呆呆的看着站在高处的萧衍，脸上的喜色逐渐收敛，缓缓望向了身侧脸色铁青的方永。

方永低拉着头，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青筋暴起。

称梅之年，又称作花信年华，特指女子年满二十四岁。

而阳春儿现在只有十四岁。

也就是说，如果答应了萧衍的册封，未来十年之内，阳春儿都没有直接掌控兵权的权力，并且还要在冠军县培养出十万兵马。

就和他现在手里掌握的玄门镖局十万人马一样，虽然可以随意调配使用，但真正的控制权，依旧在皇帝手上。

十年心血，全部给朝廷做嫁衣裳，换作是谁都不会答应。

但偏偏在一刻钟前，他接受了当今天子的天威浩荡，此时若是拒绝，那就是蔑视皇权。

挣扎几个呼吸后，方永朝着阳春儿点了点头。

阳春儿见状，糜烂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然的微笑。

“末将愿意……”

话音刚落，大殿上的萧衍再次开口。

“王皓月！”

“你协助怀义郡主扫平阴山，功勋卓著。”

“朕素问你有大才，今日特封你为金陵大将军，镇守金陵，你可愿意？”

察觉到王皓月投来的目光，方永再次不甘的点了点头。

大将军身份，正常来说都可以镇守一郡之地，偏偏萧衍只让王皓月镇守金陵，这是明摆着大材小用。

按照军律，一个县的兵力最多不能超过五千。

王皓月今后的晋升之路，今后也就止步于此了。

方永思索之际，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打乱了他的所有思绪。

“萧玉芝！”

萧衍双手负在身后，冷若冰霜的看着和王皓月并肩而立的萧玉芝。

一道刺骨的寒意，席卷了整个朝堂。

“朕知道，你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说吧。”

“你到底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