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事件过后,冬歉回去就大病了一场。
厉寅知道自己上次那一遭恐怕是将人吓坏了,但是因为放不下自己的身段,所以一直没有去亲自探望他,只是听太监总管告诉他,冬歉似乎感染了风寒,这些日子一直在喝一些汤汤水水,觉也总睡不安稳,太医去了几次都不见好。
厉寅开始怀疑,莫不是自己上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用刑具来吓唬他,或许确实太令人寒心了一点。
因为冬歉感染了风寒的缘故,所以当厉寅想要召见他时,他就会以身体不适为由请辞。
厉寅已经好些天没有见过他了。
起初厉寅还以为他是装的,但是观厉北沉近日的神色,还有他往冬府跑的频率,以及在请京城中走访名医的次数,厉寅隐约能估摸着,冬歉这次是真病了,而且.....似乎病得还不轻。
厉寅的心里空落落的,头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从自己这里回去之后,冬歉就病了....
明明冬歉现在几乎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但是厉寅想起冬歉的次数却更多了。
他想去看看他,但是身为天子,他的骄傲和自尊又不允许自己给他一个道歉。
更何况,冬歉是因为忤逆了自己的命令,自己才对他小施惩戒。他已经足够心慈手软,倘若换成一般人,恐怕这会早就命都没有半条了。
因为拉不下脸来,他便只能旁侧敲击的从别人口中打探冬歉的消息,还借用别人的名义请了太医帮冬歉瞧了身子。
听那太医说,脉也把了,针也扎了,药也灌了,可是这病却无论如何都不见好转。
听见这些汇报,厉寅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已经习惯了让冬歉来陪着自己,尤其是自从自己的头疾越来越严重后,他几乎日日让冬歉过来。
有了他的陪伴,漫漫长夜似乎也不再孤单。
有时,他无意中喊了冬歉的名字,可是一转眸,身侧却没有他的身影,只有太监总管跟他面面相觑,尴尬地相视一笑。
厉寅:“........”
不过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头疾似乎有减轻的趋势,发作的时候,不再像往日那样生不如死。
这也算是这些时日来唯一一件好事。
像他这种皇帝,有权有势,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渐渐老去,失去一切。
身体在康复,自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事情好想变得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日,厉寅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四肢发力,头重脚轻,浑身都有点不听使唤。
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还想再睡。
太监总管战战兢兢地过来提醒他:“陛下,时候不早了,奴才一直叫您,您都不醒。”
厉寅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便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总管道:“陛下,
现下已经过了早朝的时辰了,大臣们还在殿里等着呢。”
“什么?!”,厉寅坐起身来,大惊失色。
从他继位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无论他被头疾折磨到什么地步,他始终有一根紧绷的弦,从来没有延误过早朝。
为何今日会这样?
他赶紧起身更衣道:“通知他们,朕马上就到。”
一番折腾下来,厉寅终于坐在了龙椅上。
不知为何,那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偶尔延误了一次早朝,下次注意便好。
他这般安慰着自己。
今日西南一带干旱严重,大臣们纷纷上奏此事,关于赈灾银两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
只是今日,陛下迟迟没有开口,太臣们不吵了,困惑地抬头一看,纷纷变了脸色。
原来不知何时,陛下已经坐在龙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大臣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人大着胆子,提心吊胆地将陛下唤醒,厉寅略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像是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般,问:“还有事上奏吗?”
大臣们又紧接着说起了西南干旱的事情,厉寅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可是眼皮子越来越重,再后来,竟是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可是往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滋生不满。
陛下殿前失仪的事情很快传的人尽皆知。
厉寅事后勃然大怒。
可是他就算要发泄也找不到发泄口,他确实在朝堂之上昏昏欲睡,并且,他就算想给人定罪,总不能把满朝大臣拉出去斩了。
他只能强迫自己将这阵怒火按捺下去。
可当晚批阅奏折时,新的情况又出现了。
以往,他批阅奏折总是得心应手,可是今日,他总觉得心力不济,尤其是遇到一时想不清楚的问题想翻阅典籍时,他的手在书架上迟疑,竟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想要的究竟是哪一本。
他的记忆力从来没有这样差过。
起初他以为,自己今日这样只是状态不好,好好休息一晚就会有所好转,可是翌日一早,当他醒来看见总管再次用欲言又止地表情看着自己时,他如遭棒喝。
果然,他又错过了早朝。
昨日的事情再次发生。
作为一朝皇帝,最担心的就是给人一种自己身体不好的讯号,尤其是厉寅,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打探自己的身体情况,可是现在,他却屡次展现这样疲态百出的一面。
曾经,他的父皇也是这样,他以圣体不支,无法处理朝政为由,带头逼他父皇下台,没想到现在,却轮到了自己。
......
与此同时,冬歉正安详地待在卧房,喝着周十六端来的药,时不时地随手抓一把蜜饯来吃。
他确实病了,这
一点并没有说谎。
只不过,他的病是人为的。
冬歉跟在师兰渡的身边,除了练就一身顶尖的刺杀技术以外,还有了制药的本领。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状况,让自己处于病恹恹的状态。
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宫中顶尖的太医亲自来替他把脉,也不会发现什么异样。
毕竟,他是实打实的病了。
这些天,他以生病为由闭门不出,就是为了今天的局面。
种在厉寅身体里的毒,如今才算是发挥了他真正的作用。
是的,这种毒不光会造成头痛,还隐藏着更加恐怖的作用,那就是一点点蚕食人的生命力。
所以现在的,厉寅才会变得嗜睡,记忆力减退,等等.....
而这些,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但哪怕是这些,已经足够让厉寅好受的了。
直接杀了他太没有意思了,让他一点点地看见自己失去一切才有趣。
冬歉露出刽子手一般的笑意,静静地欣赏着这场好戏。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故意借病将自己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摘出去。
就在这时,周十六进来道:“主子,太子又来了。”
这些日子,厉北沉经常来看他,冬歉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自己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他就算来也无妨。
冬歉从容道:“让他进来。”
过了一会,厉北沉便推门而入。
他看见冬歉,目光微微顿了顿。
冬歉的病久久不见好,这些日子简直泡在药罐子里,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厉北沉将一包蜜饯从怀里取出来:“药苦,你尝尝这个。”
冬歉掀起眼帘,没有拒绝。
这些蜜饯也不知道厉北沉是从哪里弄来的,比他以往吃过的都要更加香甜,尝一颗在口中,那滋味,能甜一整天,要不然,冬歉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喝光这么苦的药。
冬歉用勺子搅拌着碗中的药,缓缓道:“我这病会传染,太子还是少来为妙。”
“说什么傻话。”,厉北沉蹙了蹙眉,“你病了我怎么可能放心不来看你。”
这些日子,冬歉瘦了不少,宽大的官袍像是挂在身上似的,袖口中露出来的手腕不盈一握。
厉北沉看在眼里,无比心疼。
冬歉是从厉寅的寝宫中出来才病倒的。
其实厉北沉的母亲也遭遇过这样的事。
厉寅是个暴君,床上那档子事也玩的格外花,厉北沉的母亲往日受宠,可是从厉寅的寝宫中出来之后,总是要烧上好些天,吃了好多补药,才能把身子养好。
厉北沉生怕冬歉也遭遇了这样的事。
他又是那样骄傲的人,纵然遭遇这般事,也不会轻言告诉任何人,总是一个人倔强地忍了下来.....就像当初,自己将他收为男宠的时候那样。
说来,自己和他父皇,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厉北沉抿了抿唇:“如果你有什么想找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冬歉掀起眼帘看向他,雾气氤氲在他的眼眸,他的目光变得湿漉漉的:“你为什么帮我?”
厉北沉的耳朵红了,瞥开目光,良久才道:“都说了我喜欢你.....”
他像是说了什么羞人至极的话,脸上这会仿佛要烧起来,不敢看他。
冬歉只是淡淡移开目光,尝了一口碗中的药。
真苦。
对于厉北沉的爱意,冬歉并没有当一回事。
在原剧情中,他可是亲手将自己千刀万剐呢。
至于为什么会导致这样的剧情.......
冬歉的目光黯了黯。
因为在接下来的剧情中,他会犯一个致命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会让厉北沉猜到,自己就是当初被满门抄斩的季府幼子。
从此以后,他就会知道自己是一个会对他产生威胁的危险人物。
而这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也会在转瞬间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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