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5：刹那（5）

【我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会见了尤拉，当时他正在筹备委员会全体会议。尤拉告诉我，罗曼诺夫向他提议，可以通过安排飞机失事、车祸、投毒或逮捕等方式除掉库可夫。格里高利耶夫证实了这一切，并表示纳尔莫诺夫和他们所有这些消灭库可夫的“选择”都被拒绝了……这一切终有一天会为人所知！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将来的领袖”会是什么样子呢？】——阿纳托利·查丹科对尼古拉·克鲁科夫，1963年。

……

“全球各地的观众朋友们，这可能是我们的节目开播以来，我头一次用这么恶心的语气向你们问好。”屏幕前的麦克尼尔在胸口前方又画了几遍十字，“……今天本该是UN军代表全世界饱受天人组织所害的人民歼灭这个无法无天的私人武装组织的日子，但在行动过程中发生了我们无法预知的意外。想必你们在听到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周围的剧变……”

在他身后不远处，胖乎乎的古德曼上校焦虑地擦着额头的汗水，身旁簇拥着六神无主的参谋和宇宙战舰操作人员。把实情公布给全世界是古德曼上校不曾考虑过的，这也不是古德曼上校的想法，而是麦克尼尔的建议。判断轨道电梯全面失守、大量人员被屠杀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回地表并引起广泛恐慌的麦克尼尔认为，如果UN军不想重蹈过去核战争时代的覆辙，就必须在关键时刻向世上的几十亿人展示解决问题的诚意和能力：既要光明正大地将一切公开，又要雷厉风行地歼灭那些胆敢威胁全世界的敌人。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很多人都有和天人组织战斗的理由，我也有这样的理由。不过，暂且不谈为我们的亲朋好友报仇，我想还有一点是我们必须同他们战斗到底的原因。”麦克尼尔学着教堂里神甫的模样，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和一些。他当然知道歇斯底里的咆哮和怒吼更能煽动他人的情绪，但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想这么做。“他们以为自己能够决定你们的人生、决定我们的人生、决定我们所有人的人生，而且是以【为了我们大家好】这种借口。今天发生的事故就是明证，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掌控了全世界的相当一部分智能机械，以为可以让我们屈服。我的兄弟姐妹们，无论你身处何方、说着什么语言、出身自什么族群、持有何种政治观点和信仰……都请记住，这不是我们和天人组织之间的战争，是人类夺回自身命运的斗争。愿人类荣光永存。”

“愿人类荣光永存！”旁边的罗根和蒂莫西也跟着喊了起来，紧接着是已经站在GN旗帜式MS旁待命的格拉汉姆等人，就连进入超越旗帜队之后一直和麦克尼尔有些摩擦的爱德华兹少尉也情绪激动地大吼起来——斯米尔诺夫中校则担忧地对古德曼上校说，这么做可能直接把天人组织惹恼、断绝双方建立权宜之盟的可能性。

不过在麦克尼尔看来，担心天人组织会置大局于不顾是最没必要的。正是因为天人组织上次冒着巨大风险前去克鲁吉斯北部地区中了联军的陷阱，他才有进一步试探天人组织底线的把握。做好了象征性的战前动员之后，麦克尼尔将播放设备直接套在了宇航服内部，而后一路小跑前往座天使高达二号机。月球的重力比地球小得多，以至于他稍微用力些就可能飘起来，这会给首次登上月球并试图在月球长期生活的人带来不小的困扰。幸运的是，麦克尼尔已经有过多次在外太空执行任务的经验，月球的环境根本难不倒他。

“咱们打个赌，赌这个节目要过多长时间才会被封杀。”麦克尼尔刚进入驾驶舱内，罗根的玩笑话就跟着追了上来，“等咱们回到地球了，我军的高级将领会排着队请求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前提是咱们还能回去。”麦克尼尔本来想说那些已经集结起来同天人组织的幕后支持者对抗的大亨们正好需要利用他们，但这些话并不适合当着全世界的面说出来。他还是应该给人们淳朴的信念以更多的希望。“罗根、蒂姆，检查高达状态，准备出击，目标是优先夺回轨道电梯。”

敌人也在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即便现在没有任何人在收看麦克尼尔的节目，毕赛德·佩恩一伙人也会马上得知UN军即将攻打轨道电梯。不过，这些话本来就是要说给敌人听的，而且敌人纵使忽视了这一点也不会放弃防御轨道电梯。三座轨道电梯和其上的全球太阳能发电系统轨道环新近安装的正在测试中的无线充电系统赋予了旗帜式MS等先进型号MS无需返回基地就能补充能源的能力，眼下这些MS都因为无人驾驶系统被劫持而落入佩恩手中，如果UN军不先去夺回轨道电梯控制权，用不了多久MS大军就会给仍在顽强反抗的三大国家群地面部队带来难以想象的损失。

这次麦克尼尔等人所乘坐的宇宙战舰【加拉帕戈斯号】是从月球基地里临时调遣的，比先前的【波特兰号】要小很多，不仅机库更加狭窄，和他们一同行动的MS驾驶员也都是长期在月球基地养老的边缘人物。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承担如此重要的使命而且还是和大名鼎鼎的超越旗帜队并肩作战的UNION军MS驾驶员们了解到了正在发生的危机后，顿时吓得半死，谁也不想和如此棘手的未知敌人对抗，但他们还是被选中并被整编到了新建立的MS部队之中。象征着UNION最先进军事工业技术的宇宙战舰持续加速、向着地球快速靠近。时间每多流逝一秒，没有和天人组织交战过的这些UNION军MS驾驶员心中的慌张就更多一分。

“各位，欢迎来到超越旗帜第3中队，我是你们的临时中队长迈克尔·麦克尼尔准尉，这位是临时副中队长罗根·谢菲尔德准尉。”麦克尼尔抓紧时间和这些新队员们打了招呼，他清醒又痛苦地意识到，还没等他认清这些人的脸并记住他们的名字，眼前的战友们就会灰飞烟灭，“多余的话，我不想再多说了。拿出你们的全部实力来战斗，千万不要有任何顾虑。如果我们用尽全力抵抗而依旧战败，至少可以为其他人争取足够的时间。”

“麦克尼尔，前方发现疑似被劫持的我军MS。”舰长阿伯·林特大尉发现了【友军】的识别信号，他第一时间将其判定为敌对目标并要求麦克尼尔出击，“看来敌人已经找上门来了，但他们竟然只用MS就……”

“因为无线充电系统还在他们手里，这些MS只要保证不耗尽电力就可以一直飞下去。”麦克尼尔有些为埃夫曼教授等人没有发明专门给拟太阳炉无线充电的系统而感到遗憾，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蒂姆，记得确认是否有生物信号。把所有无生物信号的MS消灭或夺回。”

罗根·谢菲尔德驾驶着座天使高达一号机率先出击，他那堪称在UNION军之中无人能敌的狙击技术使得他成为在远距离清理目标的首选。然而，直到麦克尼尔指挥的超越旗帜第3中队全员都离开了【加拉帕戈斯号】时，座天使高达一号机却依旧没有开火。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麦克尼尔马上意识到，敌人比他所设想的更加强大。

在漆黑一片的太空中，只有蒂莫西能够【看】到那些迅速逼近的MS。它们沿着一种怪异的轨迹飞行，把MS的性能发挥到了极致。没有了驾驶员的拖累，无人机化的MS真正成为了能够在太空环境中大显身手的战争兵器。微笑着的金发青年一把抓过手边的紫色小哈罗，调皮地把它放在旁边拍打了几下。

“……迈克，小心了，敌人非常棘手，我没有命中的把握。”憋了半天的罗根还是开口了，“你最好把它们全都当成和高达一样的对手。”

“人类是不会被数据和机器代替的，我一直这么认为。”麦克尼尔向着屏幕里的罗根点了点头，结束了通讯。“全体作战单位注意，切换D4阵型迎战！”

临时拼凑起来的超越旗帜第3中队勉强按照麦克尼尔的指示行动，在此期间向着【加拉帕戈斯号】飞来的旗帜式MS间歇性地用电磁炮向他们开火，倒是省去了麦克尼尔证明这些MS是敌军的麻烦。得到了林特大尉的火力掩护保证后，暂时抛下了担忧的麦克尼尔调整好阵型，和前方的敌人展开了厮杀。双方先互相发射电磁炮弹和导弹以示尊敬，仅这第一轮打击中就有两架UN军旗帜式MS被击毁，驾驶员也在爆炸中当场丧命。

有些被友军的损失打乱阵脚的麦克尼尔说服自己沉住气，他尝试着瞄准远方的目标，很快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那些MS的移动速度很快、难以瞄准，但更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当他试图瞄准某个目标时，对应的MS就会迅速躲避。只能把这归结为佩恩等人全面控制大量超级计算机并使其辅助MS作战的结果的麦克尼尔咬紧牙关，他不能在战友们面前有丝毫的动摇，更不能让世界各地那些默默关注着他的人们失望。

相比侵略性十足、气势汹汹地向着【加拉帕戈斯号】杀来的敌方MS部队，超越旗帜第3中队的策略看上去全然是妥协。在麦克尼尔的指挥下，这支MS中队只管和敌人兜圈子，仅在敌军试图转而攻击【加拉帕戈斯号】时才前去吸引敌军注意力。战斗开始几分钟后，全中队仍未能取得任何战果，这让林特大尉十分不满，后者连连催促麦克尼尔快些和敌人交战，但麦克尼尔对此置之不理。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虽然蒂莫西已经警告过麦克尼尔且麦克尼尔自己也猜到了格雷戈里·格兰杰收集的那些【战斗数据】的用途，当他真正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瞄准任何敌人、根本没有任何命中目标的把握时，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好在这些电磁炮弹和导弹都无法击穿三架座天使高达的GN粒子护盾，若非顾及后方战友的性命，麦克尼尔早已径直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