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A-EP5：刹那（10）

【世界的边缘意味着世界上最破旧、最低微的地方，一个充满饥饿、贫困和总之就是令人不舒服的地方。但同时，这也是最珍贵的地方。这是因为它是一个活生生的教育中心，教导人们谦卑、感恩、忍耐和牺牲。】——朴江大，2035年。

……

“……了解，我们会及时制定对策。”有些疲倦的麦克尼尔结束了和格拉汉姆的通话，毫无形象地摆出躺倒的姿势、在舰桥里任由自己的躯体四处飘浮，“好吧，敌人似乎利用殖民卫星内的设施打造了新型MS而且还制定了新战术，同时他们在那里藏的底牌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多。罗根、蒂姆，说说你们的看法。”

“坏消息是敌人攻打和控制三个拉格朗日点的殖民卫星设施这一步可能是为了吸引我军主力而做出的假象，他们所掌握的庞大军事力量允许他们用这么奢侈的办法制造出幻觉。”进入舰桥的罗根看了一眼旁边面色铁青的林特大尉，和麦克尼尔一样无视了对方，“好消息是，我们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了。因此，照常执行原计划即可，我们的方案本来也是以【所有战场都是重点】为前提制定的。”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来到了天花板上端的麦克尼尔伸手推了一把面前的障碍物，他很快就飘回了罗根身旁，“刚才我听蒂姆说，你出去测试装备的时候用电磁炮随便开火玩……这一点都不好，即便不考虑误伤，我们也该节约弹药。”

罗根诧异地看着麦克尼尔，那意思仿佛在说这一切应该由麦克尼尔负责。“我可是听了你的建议才决定临时降低准确率来发泄一下的，再说那个外置模块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另外，我想你也该考虑好怎么避免这艘战舰在靠近轨道环之后马上被摧毁了。我们可能会面对几百架MS，而且也不可能当着全世界的面逃跑。”

麦克尼尔决定将他们的行动向世人展示，一方面是为了挑衅据蒂莫西所说脾气暴躁的佩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坚定地球上的平民和士兵坚持斗争下去的意志。就目前的效果来看，虽然有相当一部分观众指责麦克尼尔等人进展缓慢或是没能前去阻止佩恩占领殖民卫星并绑架平民，剩下的大部分观众对麦克尼尔凭着如此少的兵力挑战布置在轨道电梯附近那规模庞大的敌军一事多半还是抱着半悲观半支持的态度。他们欣赏麦克尼尔的勇气，同时又并不觉得麦克尼尔这次可歌可泣的挑战能够成功。

无论如何，计划都要进行下去。半路上和一些UN军残兵败将会合的麦克尼尔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念头，即便他手头确实只有【加拉帕戈斯号】上的部队（严格来说，这是林特大尉的人马），他也打算尽快发起进攻。当然，手头多些可用的手牌比一无所有要好得多，那些在剧变发生时被困在外太空的民间企业工作人员为了换取安全返回地球的机会，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地帮助麦克尼尔等人——那群人之中有很大一部分可能终生无望返回地球，对自己当初的选择有些感到后悔的他们如今愿意为了渺小的希望而赌上一切。

迫使麦克尼尔推迟行动的因素有两点，其一是【加拉帕戈斯号】的状态，其二是罗根那似乎没有尽头的改装需求。战舰内的技术人员对罗根一再要求给MS外加装备的行为非常不满，但在麦克尼尔和林特大尉的强烈要求下，这些人也只得尝试着强行给座天使高达一号机安装额外装备。偷工减料是行不通的，有那么多哈罗在附近观察着他们，而且其中的大部分工作还是它们代劳，只怕故意使坏的家伙会被察觉到异常的麦克尼尔马上从垃圾发射口丢出去。

在罗根声明他的改装需求到此为止后，麦克尼尔接连下达了一连串命令。除了和林特大尉共同指挥【加拉帕戈斯号】按原计划向轨道电梯进攻外，他也告知那些愿意配合他工作的民间企业人士以及在外负责支援的力天使高达一同行动。月球基地方面，亚历杭德罗·科纳也表态愿意将刚改装完成的舰艇投入战斗，尽管麦克尼尔猜测那家伙大概要和利邦兹躲在月球基地里直到战斗结束后才来收割胜利果实。

“全体作战人员注意，本次战役的第二阶段正式开始。你们将要面对的是比之前还要多数倍的敌人，而且得到支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返回舰桥的麦克尼尔对战友们发表了一通即兴演讲，而蒂莫西也在将同样的内容向全球转播。有地球上的友军配合，他们不必担心信号中断或此次的特别直播节目因某些人为因素而中断。“……纵观人类的历史，要在最沉重的绝望中生存下来，必须要有明知失败也战斗到底的勇气。如果我们输掉了这场战斗，就等于承认毕赛德·佩恩关于人类是劣等物种而且必须要被机器取代的一派胡言才是正确的。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们了，你们希望承认这样的异端邪说吗？希望自己以废物的身份被即将取代你们的什么【新人类】或是机器处理、淘汰掉吗？”

地球上的三大国家群武装部队仍在艰难地战斗，他们必须尽快适应所有全自动作战系统失灵且敌人具备相应功能辅助的残酷现实。好在三大国家群已经通过UN建立了覆盖全球的即时响应机制，随着整个地球进入紧急状态，担心自己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的大人物们不停地做出让步、为UN军指明了更多可疑的目标。没有时间去确认这些人是否属于天人组织合作者的UN军投入了一切能够动用的军事力量，成千上万的预备役士兵走上街头和四处发起叛乱的机器人展开了血战，这些对今日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残酷命运浑然不觉的士兵们几乎和受到保护的平民一样茫然，他们很难从身边找到什么迹象来说服自己坚定胜利的信念。

但历史一直顺着类似的轨迹演化着。从核战争时代和太阳能战争时代挣扎着生存下来的人们当初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现在的人们也一样。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他们将会创造下一个奇迹还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管怎么说，麦克尼尔的宣言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盘踞在轨道电梯内的佩恩一伙的重视。就在不久之前，UNION军已经基本夺回了L1点殖民卫星【天蚀】，而L3点殖民卫星【全球】和L5点殖民卫星工地也摇摇欲坠。VEDA的反击有效地遏制住了佩恩控制下的无人机部队的作战效率和数量优势，而佩恩一伙却没有什么办法直接威胁到VEDA。用格雷戈里·格兰杰的话来说，超级量子计算机对常规超级计算机和老一代专业型量子计算机的优势简直可以称得上用核武器攻击原始部落，整个世界没落入VEDA的掌控之下仅仅因为当年舒亨伯格等人设计VEDA时从源头上封堵了所有漏洞。

“局势很不乐观，他们很快就能拼凑出足够规模的军队来攻击轨道电梯了。”阿里·萨谢斯刚撤回轨道电梯就找到了格雷戈里和苏莱曼，向两人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固然，佩恩等人控制了全球数量可观的全自动无人作战系统，但同时他们也等同在对抗全世界的力量，地面据点接二连三地被攻陷或直接被VEDA控制就是最好的证据。“我们真的有制胜的底牌吗？如果敌人能垂死挣扎仅仅是因为那个什么VEDA，我们直接去月球把它夺来不就行了？”

“聪明的想法，问题是……”格雷戈里说到这里，转身看向后方的1高达，“月球上藏着我们暂时根本惹不起的敌人，让那东西提前出动并不在计划内。”

“从战术方面来讲，你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多地摧毁敌人手中有GN粒子技术的MS。”苏莱曼插话说，UN军能在如此劣势下反扑，除了地面部队的顽强作战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天人组织的高达和UNION军残存的超越旗帜队主力，“阿里·萨谢斯，你似乎对我们有所怀疑，这并不是个好的现象。对胜利的疑虑往往就是失败的开端。”

克鲁吉斯人青年烦躁地抓着乱糟糟的头发，他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说错几句话就会被后面的1高达一炮之下人间蒸发。就在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对付UN军的新战术时，轨道电梯运输中心内骤然间响起了警报声。身为人类的苏莱曼和阿里·萨谢斯有些茫然地东张西望，几秒之后他们从格雷戈里口中得到了答案：从四面八方有大量小行星向着轨道电梯疾驰而来，显然是UN军的手笔。

“人类对同类的狠毒和凶残往往超出我的预料。”1高达的扬声器发出了让萨谢斯听了仍然浑身不舒服的嘲笑声，“也好，他们既然觉得用暴力手段摧毁轨道电梯就能管用，我们更要向他们证明，我们不仅可以破坏这个世界，而且更有能力保护它。格雷戈里，你的新座驾马上就到了。”

环绕地球飞行的这些小行星都是人类在过去的太空探索活动中从小行星带捕获并送回地球轨道的，对这些太空设施废弃后的处理一直很令人头疼，选择了干脆不管不顾的各国相关机构迟早有一天要为此后悔，也许就是今天。为了换取返回地球的机会，被困在外太空的工程师们穷尽自己的智力和才华，响应麦克尼尔和林特大尉的命令，将那些被判定无用的小行星推到了内侧轨道、再让它们经推进器加速后向着全球太阳能发电系统顶端的三个太空站飞行。虽然用暴力手段摧毁或破坏轨道电梯可能会让人类世界团结合作的标志毁于一旦并导致几十万、数百万人丧命，眼下他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