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是。”沈亦婈轻悠悠的话语，犹如一击重锤，将沈婉绮钉死在万丈深渊，除了黑暗，感受不到一丝光明。

从心底蔓延的恐惧侵袭四肢百骸，沈婉绮浑身颤抖，泪流满面，无意识地低喃重复道:“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没关系，我今天就送你下去和叶氏、沈昭斐团聚。”沈亦婈蹲下去，轻轻地撩起沈婉绮鬓边凌乱的发丝，话语很温柔，眸光却很冷漠。

沈婉绮从心底打了个寒颤，尽管害怕，却不肯放弃这唯一的希望，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一根稻草，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死死抓住。

即使那根稻草握在她所仇恨的人手里。

“沈亦婈，你救救我。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肯放过我，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婉绮爬起来要去抱沈亦婈的腿。

沈亦婈身姿灵巧一动，瞬间旋身闪走。

沈婉绮两只手朝沈亦婈抓去，不肯放弃这最后一丝的希望，沙哑着嗓音苦苦哀求:

“沈亦婈，求你放过我，我是你的妹妹，我们是姐妹，你会放过我的，是不是？”

看着沈婉绮为了苟活下去，这般卑微可笑，琴嫣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涌上眼眶。

当年，当她的母亲为了她苦苦哀求那些人放过她的时候，那些人在笑；

当鞭子狠狠地落在她身上时，她的母亲泣不成声，那些人在笑；

当她的母亲为了她，冲过来挡下所有鞭子的时候，那些人还是在笑。

而沈婉绮这个罪魁祸首，是笑得最开心的一个。

所以，她一定要笑。

她不会可怜沈婉绮，丝毫不会。

因为，沈婉绮不配。

琴嫣垂下眼眸，再睁开，唇边的笑容更加柔媚，看着沈婉绮的眸光冷漠如刃。

“姐妹？”沈亦婈像是听到什么荒诞的笑话，忍不住勾唇讥笑，“你何时把沈亦婈当过姐姐？”

沈婉绮拼命点头，“我们是姐妹。我一直把你当姐姐来敬重。你忘了吗，我以前还把我最喜欢吃的糕点留给你吃。”

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

沈婉绮对原主做尽了坏事，还有脸说自己对原主好。

沈亦婈眸光暗转，走到沈婉绮面前蹲下，并不急着说话。

沈婉绮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沈亦婈的腿，“姐姐，大姐，只要你肯放过我，我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我做你的丫鬟，我做你的婢女，我服侍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沈婉绮低下头的瞬间，屈辱的神色一闪而过，更沉郁的阴霾藏在眼底:她从没放弃要杀沈亦婈的念头。

沈亦婈哪里不知道沈婉绮的狠毒心思，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沈婉绮可笑又恶心，神情却不显，指尖优雅地挑起沈婉绮的下巴，直直看进沈婉绮的眼里。

沈婉绮绷紧了身体，感觉抵着她下巴的指尖冰凉得让她心惊，“你……”

“嘘。”沈亦婈另一只手的指尖抵在唇边，缓慢而有节奏地摇晃着，深黛色的眸子幽深如海，漩起诡秘的漩涡。

眼前圆润莹白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沈婉绮的眼睛控住不住地跟着手指移动，一下，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节奏。

很快，沈婉绮的神情变得凝滞迟缓，眼睛久久才转动一次，头脑变得昏沉而不自知。

“你说我们是姐妹，那就让世人听听，五年前你这个‘好妹妹’到底对沈亦婈这个姐姐做了什么。”沈亦婈轻柔而低沉的声音，邈邈幽远，字字入心。

沈婉绮迷离的双眼霎时透出阴森得意的暗光，笑容残忍，记忆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之一。

那一天，她毁了沈亦婈的容貌；

那一天，她毁了沈亦婈的清誉；

那一天，她逼得沈亦婈跳下魔海自尽身亡。

从此，再无江澜国第一美人。

“哈哈哈……”沈婉绮得意地笑了，笑声刺耳，不知不觉就把真相说了出来:

“五年前，我和哥哥把你骗到灵邱山脉，抓了一个男人要毁你的清白。你和那个男人都吃了媚药，你不从，纵身一跃，跳下魔海，死了。没错，你死了。我好高兴，我好开心，终于，我可以做太子妃了，而你什么都不是。哈哈哈！”

“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能修炼，空有一副美貌，你不配做我的姐姐。你还跟我抢俊彦哥哥，抢我太子妃的位子，你就该去死，去死！哈哈哈。”沈婉绮疯狂地笑着，面容扭曲。

“对，你应该去死。你怎么会没死？你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沈婉绮不可置信地自语低喃。

“是吗？”沈亦婈眸色诡谲，“你做尽了坏事，就不应该磕头忏悔吗？你要忏悔，你要磕头。”

“我要忏悔，我要磕头。”沈婉绮无意识地复述沈亦婈的话，然后，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嘴上喃喃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亦婈，对不起。”

“沈亦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婉绮每说一句，就磕一个响头，额头鲜血淋漓，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

皇甫俊彦在一旁看着、听着，震惊不已。

他从小识得沈婉绮，从不知道沈婉绮有如此恶毒的一面。

而看沈婉绮磕头磕个不停的样子，隐隐感觉不对劲。

再看沈亦婈，听了沈婉绮一番话，神情竟然平静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仿佛仇恨已全部消弭。

皇甫俊彦忽然有了猜想，惊看向沈亦婈:“难道沈昭斐真的已经死在了你手上？”

“太子殿下，这是我和沈婉绮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沈亦婈取出那把锈迹斑斑的破剑，剑尖直指皇甫俊彦，气势陡起。

皇甫俊彦猛打了个寒颤，当即噤声。

这时，沈婉绮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眼睛呆呆地转了转，还有些懵怔。

直到淋漓的鲜血渗进眼睛，滑落脸庞，疼痛传来，刚才发生的事，沈婉绮全部想起来。

不会的，她不会说出来的！

沈婉绮不敢想象，这些事被世人知道，她还怎么做太子妃？

直到这一刻，沈婉绮都不愿意相信皇甫俊彦真的会废除她的太子妃之位。

“是你，沈亦婈，是你！你害我！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我没有，是你陷害我。我是太子妃，我还没有被废，你陷害我，我要杀了你！”

沈婉绮呆滞的目光转为狠戾，恶狠狠地扑向沈亦婈。

稻草无心，岂可救命。

既然如此，她便是死，也要拉上沈亦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