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岂会不知便是他三人搞鬼,见姓林那人不在,柳惜见细细看房前的栏杆各处,忽在一粗木柱旁的栏杆脚下见一双手,正紧抓了那栏杆脚。她怒恨恨瞧了片刻,知姓林那人定悬在楼下躲着,遭此调戏,心中虽愤,但这一时闹起来定要动手,再惹麻烦,又看楼下无人,当下装作不见,仍旧回房去。
才一心怀怒躺下不多时,便又听门外“咚咚咚”响起来,柳惜见掀开被子跳起,走没两步,忽听明千霜的声音在外道:“这位兄台,你怕是走错了屋了,你住哪间房,我送你回去。”跟着听见那姓林的支支吾吾的声音。
柳惜见知明千霜在外处置这事,也不出去了,转回身去便坐在床沿上听着外间动静。
楼廊一端传来足音,听声便是两人,足音加紧,又听得那姓尤的道:“公子,对不住,我哥哥喝多了,走错客房,咱们也喝糊涂了,没管好他,这便把他给带回去。”说着,两人已至了柳惜见房门前。
明千霜道:“那你们把他带回去便是。”
姓尤那人一叠声的答应,扶了姓林的要走,姓林的却撒起泼来,一把甩了姓尤那人的手,姓柯的去抓他,也被他推开。尤、柯那两人也都醉了,这被推攮一时都觉天旋地转,立不住身,自在一旁迷糊,姓林那人却跌跌撞撞上来,朝明千霜作了一揖,含含糊糊道:“大舅哥,叫你妹子出来,我与她说句话。”
这话别说是柳惜见,便是明千霜听了,也是一团火上来,只是事关柳惜见声名,只怕任性骂那姓林的又轻贱了柳惜见,一时气得无话,后才道:“我妹子从不跟外人说话,你也认错了人。”
姓尤的姓柯的一同来把那姓林的拉住,道:“快回去快回去。”
姓林那人被他二人架住,口中仍是乱嚷:“我和我媳妇儿……”不待他说完,姓尤的已捂住他口。
明千霜脸色甚是难看,姓林那人醉后力气却大得出奇,一撞将那姓柯的撞在墙上,又挣脱那姓尤的,歪歪倒到指着明千霜鼻子道:“你让不让我见你妹子!”
明千霜板着脸道:“你不配!”
姓林的一声暴吼,便要送拳出去,便在此时,另一边廊上如雷喝一声:“林桐桂,反了你了!”正是他们那项师叔说话。
话音一落,“咯吱”一声,便见房门开了,那姓项的披衣从房里大步过来。姓林那人名叫林桐桂,便是有着酒后发疯的毛病,今日撞上柳、明二人,竟也闹到他两个跟前。林桐桂早先见了柳惜见容色不俗,心中甚悦。初时没吃酒那也没什么,酒醉后心中各种念想齐发,疯性便起,上楼来便想吓唬吓唬柳惜见,初始只想恶作剧一番,敲她门待她开门时自己便躲起来,待她回去又敲门。而他躲藏便就是翻身下去,坠着栏杆脚,悬身在一二楼的半空。那尤、柯二人也是酒后放肆,便由林桐桂胡来,也不劝阻,反在一旁看戏。
明千霜未睡,一切动静都听在耳中,他心里也甚恼几人作为,又知柳惜见不好出来直面,便出房来替她打发那三人离开,哪料林桐桂闹剧被人揭破,反越发乱性,使起无赖性子,胡乱呼喊。
他们那项师叔本都已睡了,后被他几人的胡闹之声吵醒,又将几人种种不入流之举都听在耳中,见闹成这样,大损金门颜面,这时便出来喝止。
见姓项的过来,林桐桂身子一颤,姓尤那人也怯怯地叫了一声“项师叔”。那项师叔到了,瞪了尤、柯二人一眼,转头过来拱手作揖,同明千霜道:“小侄无礼,冲撞了公子和小姐,还请恕罪。”
明千霜正想答话,林桐桂作死,偏又道:“我不过想瞧她妹子一眼,那也……”他话未完,姓项的便一掌打在他脸上,道:“没喝酒的时候看你还像个人,这会儿便连畜生也比不过了。”
柳惜见知外面变故,听得林桐桂挨打,心中气方平了些。
外间,林桐桂竟呜呜咽咽哭起来,道:“项天源,别以为你比我大几岁我便不敢拿你怎样。”
尤、柯二人听他直呼师叔名讳,都吓了一跳,见他还抹衣撸袖,像是要动手打人的架势,忙把他按住。
项天源连连摇头,他本是乔银山最小的师弟,这才闻得乔银山死讯,心中悲痛未止,便得了执事者的密令,他不敢拖延,当即奉命领了林、尤、柯三个小辈去安置乔银山遗骸,哪料今夜却见了林桐桂如此不堪的一面,当下只是心寒,又感叹他三人不成器。
那掌柜的看客店里只这么几个客人,又近在年关,没了心思照看,便早早去睡,这时闹成了这样,他方起来查看,见事情也已平息,不再多说,只是劝各人去睡。
林桐桂嘴里咕咕哝哝,一时又道:“项天源,你再大那也大不过我师父的,你敢打我,我叫我师父……”
项天源忍不住,又打了他两耳光,林桐桂方不敢作声,只是他酒后身子不听使唤,又被打了,便忍不住口中流涎,把胸前衣襟湿了一片。
这时林桐桂静下,项天源又给明千霜再赔礼,方说道:“尤音、柯容,把他带回去。”
尤、柯二人摇摇晃晃扶了林桐桂往他们房中去,项天源在后与明千霜别过,赶上林桐桂三人时,冷冷道:“一身酒味,今晚你们三人一块睡。要是再敢乱,我连你们俩骨头也拆了。”
尤音、柯容二人唯唯答应。
明千霜看人去净,也让那店家去睡,他却怕那酒鬼再来闹,没回屋去。见楼下仍亮着灯,慢慢到了楼下,坐在先前与柳惜见一同用饭那桌上,默然不动,不时瞧瞧楼上。仍听得楼上林桐桂几人吵嚷,时候长了,嚷乱声也渐渐止歇。明千霜坐了半个时辰,方回自己房中睡了。
柳惜见也一直未入眠,她听得明千霜下楼的动响,但一直不闻他上楼来的声音,后来轻轻启门出来看,却见他坐在楼下,低头把玩一只茶杯,转念一想,晓他用意,当下静悄悄退回房里,把门关了,便也坐在桌边,远隔相伴,也不点灯,便由房里黑着。这时听得明千霜回了他房里,柳惜见也才上床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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