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接下来一年内,莫向晚秘密编撰出了一本词典。那本词典最大限度做了保密工作,他都是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
他明面上的科研成果几乎停滞,被院领导请喝了好几次茶。
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除了甄巧和严笑。
甄巧在改进探测仪的结构。
安全起见,她额外装了反侦察装置。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监测到这仪器,不过从莫向晚的死亡方式来看,“他们”的锁定能力有限,不用太大安心。
严笑则从已知信息出发,尝试还原出“他们”所在的宇宙。
一切颠覆认知的现象,最终都能充实理论,而理论又可以翻过来推动应用的发展。
而后,他们将研究结果交给了国防部。
集体的力量永远大于个人,他们知道最终能系统化监测,深入研究的部门在哪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秘密完成的。他们的名字永远也不会留在青史,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不会让他们晋升早一些。
甄巧不在乎。
莫向晚和严笑当然也不在乎。
还有太多的未知。
这些未知,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出结果,可能需要无数年后的子孙后代继续破解。
当然,他们并不感到遗憾。
路还很长很长。
能干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宇宙和清晨花瓣上的露水同样重要,星空和粮食蔬菜同样重要。
比如,这个时间线也需要电子减糖勺。
**
那一年,严笑成为了一名调酒师。
甄巧和莫向晚对此毫不意外。他们早就知道,严笑这不愁生活的富二代会半途退学,入职Le Temps后深藏功与名。
严笑在思考问题,调酒的工作也只是助眠的底噪而已。她认为,人在进行重复性的枯燥乏味的工作时,是最能灵感乍现的。
事实证明,严笑是对的。
她确实在32岁那年,想明白了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CTC宇宙模型,想明白了扩展到标量场空间内部的真空区域。
又或许也不对。
没准她不当调酒师,也能想出她问题的答案,毕竟她那么爱物理学,又有着任何人都求之不得的高智商。
谁都没有提示过她一丝一毫,即便她想得很抓狂很抓狂,思考得困苦万分。
因为,40岁的严笑曾坏笑着说出过那句话。
——怎么可能,亲自推导才有乐趣。
那你就亲自推导去吧,甄巧想,看你累死累活才有乐趣。
严笑日复一日,在日落时分,站在Le Temps后擦玻璃杯。玻璃映出她白皙的脸,与墨黑眼珠中的智慧。
甄巧经常会光顾。
她知道自己喝醉了会发酒疯,所以从来不多喝,大多只会点低酒精的金汤力。
她没有食言。
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在最后十年来认识了严笑。
甄巧喜欢一边小酌,一边和严笑侃大山。时光越来越远,有时候她真的以为是第一次认识严笑。
尽管你暂时不记得过去,但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这便是时间重复的意义。
**
如果问甄巧,整件事情是什么时候真正结束的,她会回答2019年的夏天。
那一年,莫向晚博士毕业,并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全校都毕业典礼上发言。
当然,他站在那里是因为发了十几篇顶刊,而不是发现了什么二维波状语。
全场几千名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在演讲台上。
在莫向晚开口前,大家都仅注意他的脸,就像无数路过他的人,总也只是对着他的脸花痴一般。
甄巧翘了一节学术会议,偷偷到大体育馆里,混入了身穿学士服内心汹涌澎湃的毕业生们。
她经常会忘记,这家伙心理年龄已经四十多岁了,那眼神分明和少年时同样清亮。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外国语学院2019届博士毕业生莫向晚,很荣幸能够作为毕业生代表发言。”
这是甄巧第二次看他发言。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更加觉得,没人比莫向晚更够格,站到华安大学一万名毕业生前发言。
“以前都是数院或电院,机械学院或航天学院的同学来当毕业生代表发言,今天我能站在这里大概算百年一遇。”莫向晚笑笑,“甚至很多同学都不知道,我们华安大学还有外国语学院。”
甄巧默默点头。
学生席上隐隐传来笑声。
“我知道,外院很多同学都是被调剂过来的。你们可能想去金融,想去计算机,想去法学,结果没发挥好,就被调剂到了天坑小语种。”
真狠,连自己的专业都黑,甄巧在学生席角落忍俊不禁。
东南方向的一片毕业生突然鼓起了掌,大概是外院的毕业生。在他们眼里,莫向晚是堪比偶像的存在。
莫向晚微笑着冲鼓掌的学弟学妹们摆摆手。
“在社会看来,语言是最没必要学的专业;在外面一说我是学语言的,好像就自动低人一等。”
甄巧悄悄垂下头,脸颊泛起烫。
她和严笑也经常嘲笑莫向晚每天做的研究,认为他的研究是对人类最没贡献的——当然,那是年少无知的时候。
莫向晚的眼光突然锐利,穿透了茫茫人海。那双通常牧羊犬般的深邃眼睛,竟像狼一样野心勃勃。
“但其实不是这样。我们每天说的话,也不应该被当做理所当然。”
“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有一位已经退休的老人,每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早上和下午各散一次步,和邻居说上一两句,晚上又坐在他的桌子边,听着闹钟滴答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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