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狼崽子长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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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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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

“明渊,雄黄丶附子丶丹砂再给院中每个罐子里加二钱,小火慢熬。”

“嗯嗯,”祁明渊看着人群堆中的褚隐尘担心地紧皱着眉头,“师父,你面巾戴紧一些。”

褚隐尘忙得都没空转头,给面前的病人扎着针:“好。”

祁明渊绕开屋里遍地咳嗽的人去了外面的院子,院中也不是很乐观,坐着许多咳嗽的人,只是症状比屋内的人轻一些。

这个宽大的院落是村子的祠堂,供奉着同姓祖宗,但现在拿来安置这些染了病的人。

他与褚隐尘本来是在那个女子家帮他们医治的,晚些时候村子的里正带着几个大夫和手下去每家查看,将那些情况严重的人带去祠堂集中救治。

当他们来到女子家时,大夫惊奇地发现床上两个老人情况竟然在好转,大概了解情况后,里正请求他们帮助村里的人。

祁明渊知道褚隐尘肯定会答应的,毕竟他留下来就有要帮忙这些村民的意思,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们就没休息过,褚隐尘是完全抽不开手,而祁明渊则是因为褚隐尘没睡他也无法闭眼。

“滋啦。”院子大门推开,进来几个背着东西的人。

他们都往祁明渊这边来,将药材放到地上。

“侠士,真是辛苦你们了,”说话的就是村子的里正,“从昨天一直忙到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祁明渊神情淡淡,他辛苦一些没什么,只是褚隐尘没休息他不怎么开心:“你们都来了就先去替换一下我师父吧。”

“自然自然,这是应该的,”旁边一个年龄稍长的人说道,“药材都拿过来了,小侠士先休息一下,让我几个徒弟熬药吧,我这就去替换那位侠医。”

他说完对身边几个小徒弟嘱咐了些什么,然后去了祠堂里。

小徒弟们都是学过几年医的,很顺手地接过了祁明渊手中的活儿,也不需要什么特殊交代。

虽说那白胡子是忙赶进屋去的,但过了好久褚隐尘才出来。

见到他的身影祁明渊立即迎了上去:“师父。”

褚隐尘擡了擡手,示意他不要靠太近,现在的他不比那些病人安全。

祁明渊只能在与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感觉还好吗?”

“嗯。”褚隐尘点了点头。

里正也走了过来,向褚隐尘拱手行了一礼:“褚大侠,劳苦您了。”

“里正客气。”褚隐尘礼貌回了一句。

“大侠坐下休息一下吧,”院里没有椅子里正擦了擦一边的台阶,“忙了一天一夜。”

“嗯。”

三人隔着些距离坐到了台阶上,都面带疲惫,一时无言,只有屋檐下一排药罐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褚大侠,”稍歇息一下后里正道,“上午的时候已经安排了两个年轻力壮没生病的小夥子向最南方的药谷寻去了。”

“好,”村里的情况不容乐观,褚隐尘能想到还有办法救这里的人只有栾无寒了,“希望来得及。”

里正垂下头,很是无可奈何。

“明渊,”褚隐尘转头看向故意被他拉开距离的人问道,“你的鸟儿有把握吗?”

“从昨天到现在已经放出去好几只了,”祁明渊眼中装着他与褚隐尘之间隔的这段台阶,看不清此时是什么情绪,只是淡淡说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也是第一次尝试,不知道有没有用。”

“嗯。”褚隐尘轻应一声回过头,一切只能寄托于运气了,那些鸟儿肯定比人能快很多,但如果来不及,这整个村子的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师父。”

褚隐尘正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带着热气的声音已经在了耳边,他一慌正要拉开距离时却被祁明渊紧紧地抓住了手腕。

“我都已经在这里了,”其实虽然他也在祠堂,但褚隐尘一直都没让他直接与那些病人接触,只是进出传些东西,“呼吸同在一隅,这一点间隔又有什么用呢?”

但褚隐尘觉得能让祁明渊少点儿风险便少一些:“我与他们接触太甚,你还是离我远点好些。”

“师父,”祁明渊却柔弱地将头靠在了褚隐尘的肩上,言语间带着怯懦,“我害怕,到处都是犯病难受的人,我看着心里发慌,您就让我离得近一些吧。”

这个样子的祁明渊让褚隐尘心软了,他轻轻摸了摸肩上人的头以示安慰。

祁明渊则贪念着褚隐尘的温暖,嘴角勾起了笑容,什么都比不过与褚隐尘的亲近。

晚上外面竟下起了雪,他们只能匆匆把后院儿的杂物房也收拾了出来,用于安置院子中症状相对轻一些的人。

“哎,”里正靠在门前望着外面的寒雪,长叹一声,“这老天爷让人怎么活啊!”

“可还能从其他地方求得援助吗?”褚隐尘与祁明渊帮着安顿好衆人后也到了门边。

“褚侠士,不瞒您说,”里正含泪诉苦道,“瘟疫伊始我便让人往上面报了,但不管递多少请报书上去都了无音讯。甚至到最后,我派去的人都不让进县的城门,怕带了病过去,村里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可这到底是个有朝廷管辖的地方啊,赋税徭役没少,怎么子民有难了上面的人就不理了呢?嗐,也难怪这天下百姓不认朝廷,君不爱民,人不认君,此块地方今日又是哪个皇室当家都无所谓。可这乱世到底要到几时,能否有个明主给百姓们一个能依靠的朝廷呢!”

君不爱民,人不认君,祁明渊倒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难道不是铁骑所到之地便尽数归王吗?可他细细想想,好像也是,大部分百姓们似乎都随意,不在乎这块土地到底属于哪国。

这让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程大夫可研究出有效的药方了吗?”褚隐尘又问道。

里正摇了摇头:“这些日子,程大夫与他几个徒弟都已经翻烂好几本医书了,但还没找到特别有效的药方。”

祁明渊听着这状况,完全是个死局啊,如果药用尽村子还没有新出路的话他一定要带褚隐尘离开,就算褚隐尘不愿意,他绑也会把他绑走。

“其实,”里正又突然说道,“扶光村许多年前也发生过一次十分严重的瘟疫,但当时我还没出生,程大夫也才几岁。从一些老人那里听说,那场瘟疫差点儿要了全村人的命,幸好遇到位小神医,那小神医菩萨心肠转身于病患之中,废了好大的劲,最后将全村人都给治好了。小神医走时说会研制个药方给村子送来,可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如果能找到那位小神医,不过现在应该是位古稀老人了吧,村子说不定还有救。”

褚隐尘在脑中将江湖还有各处所知道的医者都想了一遍,但没有一个能对上号的。

“师父,里正,”祁明渊看了看两人道,“趁有现在有空隙,都去休息一下吧,等明日再想其他的。”

褚隐尘脸色实在不太好,祁明渊不想他再操劳。

“对对,”里正也赶紧道,“两位快先去休息吧。”

与里正几人作别后,他们去了祠堂的一个小隔间,这原本是拿给守祠堂的人住的,所以床被齐全。

褚隐尘许是真的累到了,上床没多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师父,师父。”

祁明渊在褚隐尘身边轻轻唤了两声,确定他睡熟后将身子贴了过去。

“师父,”祁明渊低呢着,将头埋在褚隐尘的颈处,抱着人甜甜地闭上了眼睛,“我喜欢你。”

第二日天还没亮里正便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将人叫醒了,说是祠堂里几个人喘不上气了。

之后,所有人又是好一阵忙。

可村子里病重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祠堂完全安置不下了,只能让他们在家,好多户都是病人陪病人,撑不过去一家人就都没了。

村外又飘起了浓黑的烟,昭示着某些熟悉的面孔再也见不到了。

怕连累家人,许多重病的人都睡到了街上,裹着粗布混着白雪,在挣扎着也是在等死。

褚隐尘拿着针包与药穿行在人间,还能有些办法的都尽量救治。

祁明渊心疼地跟在褚隐尘身后,非常恨自己没有一点儿能帮到褚隐尘的能力。

“大夫,大夫,”一个妇女突然跑向他们这边,跪倒在褚隐尘身边连连磕头,“求求您救救我爹,求求您,呜呜呜。”

褚隐尘赶紧扶起地上的人:“先带我们过去看看。”

“呜呜呜,好。”妇女擦着泪带着他们进了一家小院儿。

铺着厚厚稻草的软床上,躺着一位两鬓斑白的清瘦老人,老人已是气若游丝,随时都会离开的样子。

褚隐尘摸了摸老人的脉,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没说话,在场的人也知道很艰难了。

“明渊,帮我把针包打开。”褚隐尘掀着被子说道。

“好。”祁明渊赶紧动作。

褚隐尘烫了烫针便下在了老人的几个穴位上,过了半刻老人终于大喘了口气。

一旁的子女都惊喜:“大夫,爹是要好了吗?”

褚隐尘却摇了摇头,淡淡说了句:“你们还有什么想对老人说的,好好道别。”

“啊!”最先请他们来的那个妇女泪一下就滚落了下来,扑倒在了丈夫的怀中。

床上的老人渐渐睁开了眼睛,他看了圈周围的人最后目光竟落在了褚隐尘的身上,缓缓地向褚隐尘伸出了手。

褚隐尘接住了老人伸过来的手。

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啊,苏小神医,您又来救我们了啊。”

衆人皆是一阵疑惑。

“爹,您把这位大夫认成谁了啊?”一旁的儿子侧下身问道,“您还有什么事儿嘱咐的吗?”

老人摇摇头,只是看着褚隐尘:“苏小神医怎么不见老啊,我们都是佝偻之态了。我一直想与苏小神医再见一面的,想给你道一声谢。谢谢你当年救了我,我才能遇到心爱的妻子,又有这么多孝顺的儿女。这一辈子,我过的很好,谢谢,谢谢你让我活了下来,才有了他们……”

老人的话说的很慢,也很悠长,在亲人簇拥的恬静中垂下了手。

“呜呜呜。”

“爹啊!”

“啊啊啊,呜呜呜。”

老人走后,几个儿女才大声地哭了出来。

褚隐尘他们则默默地退了出去,但那老人的话一直在褚隐尘脑中盘旋。

刚刚老人叫他苏小神医并非神志不清之言,或许他真与那位苏姓神医有些相似,他不禁想起在归墟宗时栾无寒也说过他与他的某位故人相似,那位故人也与栾无寒一样精通医药,会不会就是村民口中的苏小神医呢?

如果真是这样,栾无寒一定有办法救治村里的人,得想办法联系到栾无寒才行……

褚隐尘一路沉思着又走向了病人堆,但刚走没两步就被拉住了。

他回过头就见情绪低沉的祁明渊:“怎么呢?”

“师父,”祁明渊垂着头,“我们离开这里吧。”

“嗯,”褚隐尘早在心里想很久了,村里的瘟疫越来越严重,祁明渊必须离开了,“明渊,你立即收拾好东西先去下个地方。”

“那你呢?”祁明渊擡头盯着他问道。

“我随后就到。”褚隐尘怕他不愿走笼统地回了一句。

“骗子,”祁明渊不会相信他的随后就到了,眼神软糯糯的带着祈求,“您现在就和我一块儿走好吗?”

可褚隐尘没办法丢下街边这些坐在雪中带着唯一的希望看着他的村民:“明渊,尽自己所能守护苍生保护弱小是纵云山的宗旨,我得留下。”

“尽自己所能不是要你的命啊!”祁明渊现在很害怕,害怕褚隐尘染上瘟疫,害怕褚隐尘像那个老人一样离去,“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走!”

褚隐尘拉开了祁明渊抓着他的手:“明渊,听话,不要再跟着我了,今天离开村子。”

他不善言辩,知道继续与祁明渊讲道理最后也是自己哑口,便索性转开了身。

可祁明渊却一个快步挡在了他身前:“跟我走。”

“明渊,”褚隐尘看着前面的人皱起了眉,“你这是干什么?”

“不能在这里了,今天跟我离开。”

“我得留下。”

“不允许!”祁明渊又一次紧紧抓住了褚隐尘的手腕,脸上是不由反驳的强势。

褚隐尘一时被眼前的人惊到了,现在的祁明渊与平时乖巧听话的徒弟简直判若两人:“明渊,我是你师父,你现在在干什么!”

祁明渊微微一顿,回过神,松开了褚隐尘,委屈地垂下眼帘:“师父,我担心你。”

“去收拾东西准备走吧。”褚隐尘错开身拍拍祁明渊的肩,然后走了。

祁明渊紧捏着拳头,转身看着那走向人堆的背影眼神逐渐阴鸷,这个人为什么有那么多在乎的东西,这些毫无关系的苍生百姓又算什么?自己不是他最亲近的人吗?为什么要让他这样难受担心,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只看着他!

是因为他们只是师徒关系,他无权干涉太多吗?可他们之间的这条线,祁明渊又不敢轻易跨越,他不确定跨过之后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承担后果……

而祁明渊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三天后的一个晚上,褚隐尘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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