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罪
杜如晦擡手,化去幻象。
一名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一脸老成,不知何时,出现在聆枢跟前,“来者是客,魔尊,里面请。”
杜如晦没想到,老祖竟然出来了。
老祖发话,别说是杜山杜仁,就算是杜如晦再不同意,也让他们进了。
聆枢笑,“恣妄君,一别千年,更年轻了。”
少年冷哼一声,无视他的戏谑。
身后的弟子们,回魂似的,“刚刚,我们的身体是不是变成花了?”
大家都惊魂未定,“对,我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那人术法太邪门了。”
“算了,里面各个仙门仙门主都在,谅他们也不敢怎样。”
聆枢一身玄色衣衫,眉目如画,高挑瘦削的身材,第一个注意到他的是南宫翡。
他霍然起身。
赢离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聆枢和一个少年一同进来。
杜山杜仁亲自领了老祖与聆枢一席人,另坐一桌。
聆枢,在白帝城自爆身份之后,无人不识。
此时,出现在杜如晦的婚宴,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少年杜七堂问杜山,“什么时辰了?”
杜山回道,“老祖宗,快到吉时了。”
杜仁明白老祖宗的意思,“这就去准备仪式。”
聆枢出现,所有人齐齐看两位仙尊的态度。
赢离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南宫翡一瞬间的失态之后,缓缓坐下。
聆枢倒是自始至终,不曾看向他们二人,似乎对少年杜七堂很感兴趣。
聆枢目露不解,“当年我们断桥残湖一战,听说你跟我一样,也是当场死了。东陬修仙录记载,是你渡劫引发九天玄雷,渡劫失败而亡。神器渡难都被毁了,郁孤台自后,江河日下,可谓是损失惨重,恣妄君图什么?”
“一千年的世道太平,毁掉一个神器渡难,值得。”
“要是本尊毁了阴山渡桥,打开无间深渊,你说与我玉石俱焚,那倒也值得。现在的话,我只想说,你大概被利用了。”
“哼,魔头你的话,不过是妖言惑众。”
“恣妄君,本尊倒是好奇,给本尊送来邀请函的,究竟是谁?”
杜七堂当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是谁,设局。
只不过,眼下是杜如晦的人生大事。
吉时到了,仙乐奏,七色彩霞染红了整个天空。
结契大典上,一身红色华服的新娘赢汐,一步步的走到杜如晦跟前。
赢离与杜七堂坐在高堂之上,一个代表天道门,一个代表郁孤台。
杜如晦有些紧张,牵起赢汐的手。
他们即将在众人见证之下,行合籍之礼,三拜之后,许下白首誓言。
杜如晦缓缓掀起赢汐的红纱盖头,
赢汐气质出尘,在一袭红色喜服的映衬下,犹如冬日红梅雪后绽放,红妆极美。
杜如晦一时看呆了。
赢汐双颊红似天边的彩霞,含羞带怯,嗔笑。
一旁的侍女端过来契约石,杜如晦在上面滴下一滴血,然后递给赢汐。
他终於娶到了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赢汐接过契约石,在上面滴下自己的一滴血。
契约石表面符文流动,熠熠生辉,代表契约已成。
就在这时,各大仙门主收到了各自仙门的符文传讯,山门被围攻。
众人哗然。
纷纷各自传讯回去,询问究竟是谁?
众生相三字一出,各自心中犹如惊涛骇浪。
尤其是白帝城,传来讯息,更为惊恐,明镜台碎了,千魔塔之中第九层,关押的影子鬼们破塔而出。
虞绾此时,不管不顾说出一言,“天道门如何?是否无恙?”
众人不知,她为何关心天道门?
是了,郁孤台与天道门结亲,这么大的事情,掌教嫁女却不出现,这其中,难道没有蹊跷?
赢离不动声色,“今日,是我阿姐的结契大典,横生枝节,失的是天道门丶郁孤台的颜面。之前,我不知魔尊怎么不请自来?看来,是有恃无恐。众生相是魔尊你搞的鬼是不是?”
赢离三言两语,将罪行泼在聆枢身上。
那些小仙们,赶着回去救人,救急如救火。
大仙门,底蕴深厚,自是先要把事情搞清楚。
苍郁冷哼,“魔头,是不是你?”
聆枢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封白的险恶用心。
白帝城城主死了,段子安记忆珠里的真相,恐怕只有他和南宫翡丶谢芳树知道了。
众生相究竟是谁引起的,一千年前,脏水泼在他的头上,现在还想泼在他身上。
有意思。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一千年前,你们东陬仙门杜七堂带着一众修士,与我在断桥残湖死斗,就连仙器渡难都用上了,都不敌本尊。现在,玉青子不在,就凭你们,还是凭牧流仙尊与梅寒仙尊二位一起啊?”
聆枢额间魔纹显现,张扬至极。
一双黑如墨的双眸,目露邪佞和狂妄,整个人的气息随之改变,一代魔尊君临天下,目下无尘。
明明穿得是同一套衣服,之前的他内敛沈静,现在的他极度危险。
聆枢一席话出,知情那一战真相的,面色严峻。
不知情的人,奇怪聆枢所言,千年前断桥残湖边,不是郁孤台的恣妄君渡劫失败,连累其他仙门掌教神魂受损。
南宫翡担心聆枢一言不合就动手,担心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上前,“聆枢,此地是郁孤台的主君的结契大典。”
言外之意,让他不要生出事端。
当然,此话还是出於关心他而说的。
聆枢无视他的存在。
少年杜七堂冷哼一声,“聆枢魔头,你别得意,待过了几年,我一个人就能斩杀你。”
聆枢道,“怎么,恣妄君倒是相信我,不是我所为?”
“不是相信你,而是觉得,你巴巴来参加郁孤台的婚宴,一边布下陷阱,一边自投罗网,除非脑子有坑。”
聆枢,“要是我反其道而行,不就干扰了你们的正常思考。”
赢离没想到,那个少年,被称为老祖的少年,竟然是恣妄君杜七堂。
谢必瑟,“魔尊想要证明清白,很简单,与我们一道清除千魔塔里逃出来的……”
赢离阻止他,“仙门的事,不劳烦魔尊。且不说一千年前的众生相祸事,也不说这一次的众生相祸事,魔尊倒是解释一下,之前在白帝城,你杀了仙门子弟,其中还包括山河殿的秋亦雨,白帝城少城主段轻晚,那时,可是有人证的,你如何狡辩?”
谢幽站在聆枢身后,他从赢离出现到现在,不知多少次望向赢离,明知道他不曾在意自己,之前那短暂的相处,犹如镜花水月。
只是他一人还耿耿於怀。
含情将自家公子的黯然失意看在眼里,甚至火上浇油,偷偷对谢幽道,“这赢离明显对南宫翡情根深种,此时,诬陷尊上这个情敌,还真是不遗馀力。”
谢幽瞪了她一眼。
含情无辜的眨着大眼睛。
谢幽有自知之明,只是眼下……
聆枢,“梅寒,我今日来此,找的不是你,你不要给自己加戏。更何况,假传众生相危机,只不过跟大家开个小玩笑而已。不信,各自传讯回去问问。”
各自传讯回去,果然是虚惊一场。
赢汐自是护着自己的弟弟,从杜如晦身侧走过来,护在赢离跟前,“阿离是天道门掌教玉青子之子,是我赢汐的弟弟,他在郁孤台,算半个主人。再者,他是我父亲钦点的下一任天道门掌教,你一个魔头,在郁孤台猖狂行事,破坏我的婚礼,是否太过分了!”
“笑话,本尊可不是想来参加你们的婚宴,来这里,不过是你们诸位仙君齐聚在这里。本尊懒得跑腿一一上门。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你们而已。”
杜七堂皱眉,“魔头,你有话就说。”
“燕雀处堂,自以为乐也。”聆枢一句话,说的很狂妄。
房檐起火,燕雀羽色不变,不知大祸临头。
此言一出,在众人眼中,更像是威胁。
聆枢冷笑一声,接着道,“本尊此来,第一个目的,已达成。第二个目的,便是向牧流仙尊要回蛟鳞剑。想必,梅寒仙尊,你也不想自己的道侣,还留着前任情人送的佩剑,是不是。”
此话一出,虞绾讥笑,“一把破剑,也值得兴师动众。”
赢离却是面上无光,他不知道蛟鳞剑是聆枢赠予南宫翡的。
此时,蛟鳞剑在南宫翡手中,如果阿翡不愿意给聆枢,那么,就说明他还在意聆枢。
梅寒脸上无光。
若是阿翡给了,那么,亦可证明,阿翡是真心决定,与聆枢一刀两断,彻底撇清关系。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南宫翡身上。
他是牧流仙尊南宫翡?!
赢离是梅寒仙尊!
赢汐看向赢离,“阿弟,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梅寒仙尊?”
赢离之前,不想在大厅广众之下,公开自己的身份,在白帝城,他让众人隐瞒了一切。
此时,被聆枢叫破身份,由不得他不承认。
“是,阿姐,抱歉,之前,因着你大婚之事,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告诉你。”
赢汐,“你无需道歉,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我的阿弟。”
水云秀,“牧流仙尊,蛟鳞剑,你到底是还还是不还,赶紧的,我们尊上赶时间。”
梅寒目光灼灼看向南宫翡。
聆枢倒是气定神闲,似乎索要之物,毫不在意。
参加婚宴,南宫翡不曾佩剑,蛟鳞剑在介子空间里,他取出剑。
水云秀将剑夺了回来,献给聆枢。
聆枢看也不看,直接用穿水净毁去蛟鳞剑。
“本尊此行的第三个目的。”
聆枢手持穿水净,挥出一道惊人的流光,直冲苍郁而去。
苍郁侧身躲过,险之又险。
一缕白发被削掉了。
“魔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当场杀人不可。”
聆枢一步一步走向苍正,“本尊什么意思,囚禁我的人,让他日日承受不灭罡风阵,受千刀万剐之刑,你问我,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是要让你血债血偿。”
这时,一身黑袍裹住全身的,只露出双眼的游舟走出来。
“游舟,你想他怎么个死法?”
“师娘,在此之前,我想先问出,幽浮的下落。”
“这有何难,直接抓走他,让玉清殿的人拿幽浮来换,不就好了?”
少年杜七堂道,“苍殿主是我郁孤台的客人,魔尊,你这样做可不行。”
聆枢像是闻所未闻,“游舟,你说堂堂一个玉清殿的殿主,这实力似乎有些不济啊。”
苍郁佯装镇定,“本殿主是给郁孤台的面子,不愿与你一般计较。”
“是吗?”聆枢再一次动手。
此时,挡住他的竟是梅寒,“你别太过分。”
游舟,“过分吗?名为宗门,实为魔门,表为人躯,内为妖魔,过分的难道不是你们吗?”
游舟揭下自己的面罩,护袖,懒洋洋,“师父,徒儿被毁容,你当真就站在一旁光看着,无动於衷?”
南宫翡哪里是光看着,他得知游舟被关在不灭罡风阵,受此惨无人道的刑罚,一气之下,趁双方对峙,一人去外面,直接拿出本命剑柳度林,落星沈一剑分海,直接破除擎天飞舟的防护大阵,跃至半空,再一剑将所有飞舟上的弟子逼离飞舟。
最后一剑,整个飘雪峰为之震颤,地动山摇,雪崩千里。
在弟子来报,有人偷袭擎天飞舟。
所有人奔向观雪台,只见漫天的肃杀剑气之中,擎天飞舟分崩离析。
在大殿,游舟之言,众人不解。
游舟唤聆枢师娘,那他的师父,究竟是谁?所有人不相信,是牧流仙尊南宫翡。
此时,南宫翡一人一剑毁去苍郁引以为傲的擎天飞舟。
苍郁指着南宫翡的鼻子,破口大骂,“牧流仙尊,什么狗屁的牧流仙尊,你凭什么毁掉擎天飞舟。”
南宫翡再也不隐忍,“苍郁,我徒弟游舟受的苦,不是一艘擎天飞舟能赔偿的,你最好祈祷他治得好身上的伤疤,否则,小心玉清殿那十七艘飞舟。”
“你!”
游舟朝着南宫翡奔去,“师父,我就知道,你会为我出头的。”
苍郁被他威胁,哪里忍得了,“你身为一代仙尊,威胁同道之人,收异人为徒,怎么配得上被尊称为仙尊?”
一道朗朗清音传来,“苍郁,那你敢说自己配不配做玉清殿的殿主?”
只见谢芳树与一带着病容的白衣青年走进来。
青年身体虚弱,外面披着一个狐狸毛披风,一见到苍郁,便怒容满面,“苍郁,是你害死了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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