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异的是，神夜与泊澳都未守在那女子的营帐中，那女子只是静静躺在那里，睡颜恬静，人畜无害。

“这几日的投喂似乎还不太够，看来凡人到底是差些，不似灵兽那般滋补心魂！”神夜与泊澳并肩走着，笑道。那笑容，似乎并非在说以活人来喂养什么，而是在为心爱的佳人寻来几样补身的小食一般。

泊澳现下在火冥军中，是神夜的左膀右臂。奈何他不愿暴露身份，便终日以蔚蓝色的披风兜帽遮住自己的身形容貌。

因为幽冥火的缘由，他一身淡蓝的龙角、发丝和龙鳞都渐渐变为妖紫色。除非神夜为他扼制体内的幽冥火，否则，他再难恢复到从前的样貌。

“先去看看她，若是没有转醒的迹象，我便在砥山下布些陷阱，引几只灵兽来！”泊澳沉声道。

神夜满意一笑，“看来你对自己的主人，很是上心！”

泊澳闻言，登时对着神夜怒目而视，“即便是阴错阳差认了她为主，也比你这恶贯满盈的贼人要强！”

“恶贯满盈？”神夜大笑，“很快你便会明白，真正的玄明才配得起这四个字！”

泊澳不去理睬，当先走入帐中。

未几，却听帐中传来他挣扎的响动与阵阵闷哼。

神夜面露喜色，冲进了营帐，却见玄明正盘坐在床上，双眸微瞑，七条狐尾从她身后飞出，死死缠住泊澳。

而反观泊澳，一张脸因窒息而涨红，却挣脱不得。

一道幽冥火打到玄明身上，她的狐尾似有生命一般迅速撤回主人的身边护住她，泊澳也终于被松开，身上的精血似乎被狐尾吸取了些。

“小玄，醒了？”神夜笑吟吟问道，却也不敢靠近此时的她。

一条狐尾倏然向他袭来，神夜奋力躲避，却仍打在他的胸口，神夜一口鲜血险些吐出来。

再看床上的玄明，缓缓睁开一双赤眸，声音冰冷道：“叫我，玄明！”

········

“火冥宫按兵不动，此中定然有诈！”

轩辕珏、白泽、杳然现下齐聚银湛的狐狸洞，看着桌上的砥山各族的布防图，皆愁眉不展。

银湛轻摇头道：“砥山生灵素来散漫惯了，我真怕再让他们这般严阵以待下去，脾气爆的会直接杀出去！”

灵兽毕竟不是人，骨子里还存着野性，若不是出于对山主的敬畏，他们一早便先行与山下守着的两股人马开战了。

白泽笑了笑，“放心，若他们敢轻举妄动，我便学小玄，亲自前去教训他们一番！”

银湛唇角一抽，杳然在一边忍不住笑了，“神兽，都这般粗暴吗？”

这一句玩笑，令几人之间氛围变得轻快了些。

轩辕珏却仍有些担忧，“也不知师父，可见到泊澳与明儿了？”

银湛眼中也浮现了些担忧，却抬手拍了拍轩辕珏的肩，“仙长前去龙族，泊澳怎么也要款待一番的，想来也要逗留两日吧！”

白泽点头道：“眼下，还是先解了砥山之困，小玄回来，起码还有一个安身之处！”

昨日，他们已得了消息，竺桑大皇子索·多尔颂将君王与君后囚禁起来，篡位登基成为君王。

而这位新君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公开支持火冥宫讨伐普元。其用意，自然是想除去自己最大的威胁——太子多尔麟!

如此一来，竺桑与扶毕两国已然在神夜的手中，尽管两国仍有一堆内忧，但皇家的权力到手，平息内部的纷争不过是时间问题。

普元的形势，不妙了。

·······

这一日夜间，万籁俱寂。

宗门军驻地中，六个宗门弟子正在门口巡视，忽然听到一边的林中传来声响，伴随着一股邪异的灵兽气息。

几人相视一眼，放轻了脚步往声响处走去查看。

只见一条黑乎乎的柔软物事窜出来，缠住了当先的一个弟子，倏然拖入了林中。

剩余五个弟子见状，一声大喝还未出口，也被六条黑物同时缠住，拖走了......

不多时，驻地门口了望塔上的两个弟子发现下方巡夜的弟子不见了，这才吹响了惊哨。

高卓带人前去林中找寻失踪的弟子，却见六人已然气绝，周身精血与精魂已被吸干，连丹田灵源都被吸干了。

“这手段太过残忍！”高卓大惊失色，忙将他们的尸身带回答应，给各宗长者验看。

········

此时，在大营不远处的砥山结界外，两个人影儿正坐在树上。

泊澳摘下披风的兜帽，望向身边懒懒倚坐在树枝上的玄明，“今夜，可餍足了？”

玄明瞥了他一眼，伸出雀舌轻舔了舔朱唇，蹙眉道：“原以为这些自诩正道的宗门弟子味道好些，不曾想和那些个火冥宫人一般的腥臭！”

泊澳无奈地翻了两个白眼，“那你想怎样？毫无修为的你不屑，修灵者你还嫌弃，难道要我去撞破砥山的结界，为你捉灵兽？”

“这......”玄明眸光流转，看向不远处的结界，“倒是可以！”

“你疯了！”泊澳瞠目道，“那可是银湛的领地！”

“银湛，又怎样？”玄明淡淡看他，冷笑一声，“想起我堂堂玄狐，血脉何其尊贵，却认他做了这么久的主人，真是耻辱！”

泊澳无言以对，他想起神夜的话，“本尊以幽冥火击碎驭魂种，那二十四颗龙珠的力量被放出，会瞬间摧毁驭魂种的承载！”

至于那承载是什么，神夜没有说，泊澳现下也明白了——是玄明的一切情感！

驭魂种以情感为基，血脉为引。龙珠的力量，毁了玄明的七情六欲，破了玄明血脉中原本的臣服与束缚！

她不再动情，亦不再对银湛认主，更不会受玄狐血脉中的任何契约影响，包括身心忠于伴侣的情誓！

她没有了情，自然也没有了对伴侣的忠贞，对主人的忠诚。

现在的玄明，正如神夜所说，是她最初的模样，只钟爱杀戮，只心存仇恨！

她没有丢失在青丘和这方世界的记忆，只不过所有的记忆都被带上了仇恨的色彩，不再美好！

她从这仇恨中获取着力量，神夜也以此来控制她。

只要她愿意辅佐神夜，待他统一了三国，这方世界之人随她复仇，随她杀戮！

想到这里，泊澳不禁叹息，若不是自己一时糊涂，想要契约玄明以控制神夜，也不会被玄明趁机反噬，现下他也成了玄明的灵宠，如他口中卑贱的苍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