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城对程稚心具体态度她看不清，沈曼云虽然真真正正地厌恶程稚心到了极点，但有季宸宁做缓冲，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手伸到程稚心那边去。

徐昭佩不禁有些烦躁。

她算是看明白了，有季宸宁在，她根本就没办法鼓动季家人对程稚心下死手。

垂眸瞥了一眼瓷杯中不断翻滚的碧绿茶叶，她饮了一口，不经意的抬头，却发现坐在沙发角落里的季疏雨始终都低着头。

明明方才还挺活泼的，时不时地与她和沈曼云说两句话，怎么自家大哥来了之后便一声不吭，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徐昭佩瞧出了点猫腻，接下来便一直暗观察着季疏雨的动静，很快便发现这位大小姐偶尔看向程稚心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屑和恨意，甚至连带着看自家大哥时也多了几分不满。

这可就有趣了。

按道理来说，季宸宁就算真跟程稚心在一起了，那也自有父母先操心，季疏雨不会有这么大反应，连自己哥哥也恨上了。

但现在摆明了他们之间似乎还有点别的事。

是什么呢？

徐昭佩低头啜了口茶，掩下眸中间的那份探究。

“宸宁，跟我过来。”季北城放下茶杯，看了自家儿子一眼，转身上了楼。

季宸宁垂眸看了身旁的女孩一眼，见她微微点头，还是起身跟上了自己父亲的脚步。

他知道父亲有公司的事要跟他谈，但留程稚心一个人在这里他也有些不放心，又不忍心因这种事再让母亲给人冠一道罪名，只好想着快去快回。

沈曼云瞥了自己儿子一眼，冷声道:“昭佩，我们好一阵子没见了，你跟我去花房看看我养得那几珠牡丹如何了。”

“好。”徐昭佩笑着起身，“这种天气恐怕也只有您的花房才能看见百花争艳的场景了。”

她跟在沈曼云身边，两人笑着出了大厅。

季家主宅占地面积极大，除了这一栋楼外还带有一个花园、花房，后面的游泳池以及网球场，甚至后面还有一个仿苏州园程的假山和人工湖。

大厅里顿时没了声响，季家父母终于离开，程稚心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看向坐在她斜对面沙发上的季疏雨。

但季大小姐没有半点儿要看她的意思，只低着头把玩手中精巧的茶具，半天没有出声，浑身上下的气压很低。

许是程稚心时不时的视线让她不耐烦了，季疏雨抬头恶狠狠地看过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你看什么看！”

她在大哥面前都丝毫不收敛对程稚心的恨意厌恶，现在哥哥走了，她更是不想对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好脸色。

程稚心没料到她会突然吼她，吓得肩膀抖了一下，脖子也缩了缩，缓过神来后才咬了咬唇问道:“你还在生气？”

季疏雨肯定是讨厌她的，上次因为她，这大小姐差点就被季宸宁送到了国外去，但兄妹俩之间没有隔夜仇，再怎么样这也都过了一个礼拜了，还在恨吗？

若是知道程稚心的脑回路季疏雨定会被气个半死，但即使不知道程稚心在想什么，听见这句话后她还是快气死了？

她难道不应该生气吗？她喜欢的人因为她而远走他乡，她亲生哥哥因为这个狐狸精差点把她送出国，现在这个女人居然有脸来问她，她还生气吗？

她简直快气死了！

早知道今天哥哥会带着这个讨厌鬼回来，她就不会在家里待着！

只是先前接到消息说大哥出差了，而她已经在裴家叨扰了一阵子，不好意思再待下去，这才回了主宅，没想到才顺心了一星期，这个女人居然就又到她面前来碍眼了。

“程稚心。”季疏雨冷笑一声，扬了扬下巴，显得盛气凌人，“你要是有点自知之明，现在就不会来我面前碍眼。”

程稚心一时有些沉默。这要是她家的话，她肯定躲得远远的不来碍这大小姐的眼，关键是这不是她家啊，她也不能随意走动。

“季小姐。”她忽然开了口，“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希望你能看开一些，你是季家的千金大小姐，何苦一直恨着一个人。”

将所有的情绪都凝聚在她身上，生活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你的意思是我恨你还给你面子了？”季疏雨看着她目光有些古怪，“程稚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蹬鼻子上脸？也是，你的确很擅长顺杆往上爬，不然也不会在我二哥昏迷后就投进了我大哥的怀抱。”

她讽刺一笑:“我倒是忘了，你这样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趋炎附势，现在居然还来教导我怎么向你学习吗？”

程稚心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收紧。若是旁人听见这种堪称侮辱的话，不知道早就羞愤成什么样了，饶是她已经习惯了季疏雨这般态度，脸色还是有些发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看开一些。”顿了下她又补了一句，“不仅仅我希望是这样，你大哥也是这么想的。”

“我大哥也是这么想的？你问他了？”季疏雨觉得好笑，怀疑程稚心是不是上她跟前来炫耀的，“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你，要不是我跟他生活了几十年，他恐怕连我姓什么都忘了！”

这话虽说是讽刺，却也透出来一股浓浓的委屈。

二哥在床上躺着，大哥凶了她好几次，她这个哥哥还不如不要！

“你大哥要是真不把你当妹妹，你现在肯定已经出国了，哪里会被裴总三言两语就说动的。”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对季宸宁的性格也摸透了几分，知道他决定的事基本上没有什么更改的道理。

那天说要把季疏雨送出国完全就是在气头上，那是他对这个妹妹无数次失望做出的反应，所以裴以川求情后他才会那么痛快的放人。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虽说看着她频频为一个男人昏头有些气恼，但也还是心疼的。

季疏雨有些迟疑，但面色着实也和缓了一些，只是心里的那股别扭一时还无法缓过来。

程稚心看她情绪好了些，想起上次沈曼云生日宴上对方跟裴以川之间的互动与裴以川护犊子的模样，心里有了个小算盘。

“季小姐，孟大哥您能放下就放下吧……”

但她不过才刚刚起了个头，听见孟星河名字的季疏雨一张小脸顿时又紧绷起来，抿着唇眼神恨恨地盯着程稚心:“你现在倒是会说风凉话了，你又不喜欢他，怎么也见不得别人喜欢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孟大哥喜欢你，那你们两情相悦，我当然举双手赞成，可是——”她望着她，“他并不喜欢你。你又何苦拽着不放？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可是你一点都不开心。”

她没有办法去劝孟星河喜欢季疏雨，只能劝一劝季疏雨主动放弃。

若是一般人她肯定不会多管闲事，但她毕竟是季宸宁的亲妹妹，她爱屋及乌，也不想男朋友为了妹妹的事而操心。

况且这么一个青春年华的小姑娘，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蹉跎岁月，也实在是有些可惜。

季疏雨只觉得这番话有些耳熟，似乎也有另一个人在她面前说过，但这些人都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个地劝她放弃孟星河？

虽然明白这也许是好心的劝告，但她并不需要这种好心。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开不开心？”

看着嘴硬的季疏雨，程稚心一瞬间有些沉默。

她觉得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毕竟孟星河三番两次对她不假辞色，用实际行动表示对她的拒绝还不够，嘴上也极其冷漠。

说起来她其实还是有些佩服季疏雨的，若她被一个男人那么对待早就放弃了，但这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偏偏没有放手。

“这只是我个人观点而已，你有时间不妨回头看看追在你身后的人，继续追着孟大哥或许并不是你的最佳选择。”

程稚心隐晦地提示了她一番，然而对面的人却并不买账。

季疏雨面上早已没了方才的动容，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地站起身:“凭什么我要回头看，孟星河那么喜欢你，你回头看了他一眼吗？”

程稚心有心想解释一番，漫长的岁月中她已经把孟星河当成了亲人看待，他们的情况不同，怎么能在一起比较呢。

但这话说了，季疏雨肯定要炸。

因为即使她没开口这大小姐已经满面怒火了，一张明媚的脸气的发红:“程稚心你少在我这儿炫耀，你不就仗着孟星河的喜欢吗？你都已经把他逼走了，现在又来我这边说好话，你这算什么，当了婊……”

“疏雨！”

季疏雨口中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转头朝门口看去，胸膛还因为气愤而一起一伏的。

大厅门口，沈曼云满脸严肃地走了进来，目光隐隐有些严厉，她身后还跟着手上拿着一束花的徐昭佩。

“你刚才想说什么？”沈曼云瞥了一眼程稚心，很快又皱着眉头看向女儿，“你的礼仪和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我看真该让你再学几年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