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用猜都知道季疏雨方才想要说什么，倒不是想帮程稚心出头，只是这种粗鄙的字眼出现在一位大家闺秀的口中，像是市井泼妇一般同人谩骂，实在是有损教养。

也不知是沈曼云的哪一句话触动了季疏雨，她跺了跺脚，眼眶顿时便红了:“行啊！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们一个两个的就会向着她！”

说罢她便转身踩着高跟鞋往楼上跑。

大哥要把她送出国去学规矩，现在连她亲妈也要把她送去学规矩，反正她就是没教养了，也不在乎再耍一回脾气。

沈曼云被她吼得哽了一下，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面上气恼道:“这两年越发惯她了，都是我将她给宠坏了。”

“哪有，我看疏雨妹妹性格就很好。”徐昭佩微笑着把花递给一旁的佣人，让他们插到花瓶里去，“今天上午我们不是还聊得挺愉快的，应该是跟程小姐起了什么冲突吧。”

她淡淡一笑，目光瞥了一眼有些尴尬的程稚心。

沈曼云脸色果然沉了两分。

做母亲的都是向着自己孩子，更何况程稚心本就不讨她欢心，经徐昭佩这么一说她更加认定她是个扫把星。

不然为什么她女儿刚才还好好的，她不过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人就起了争执，这程稚心果真让人心烦。

感受到沈曼云越来越冷的视线，程稚心有心想解释两句，又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能低头沉默下来。

徐昭佩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就算不能说动沈曼云对程稚心下手，但给这个女人添点堵也不错。

“沈阿姨，我看疏雨妹妹情绪有些不佳，我上楼去看看她。”

沈曼云收回目光，听徐昭佩这么说忙道:“快去吧，她房间还是老样子，位置没变过。”

一句话便显露出对徐昭佩的信任喜爱，以及两家关系亲密，徐昭佩笑意更甚，又宽慰了沈曼云几句才扶着栏杆上了楼。

高跟鞋与大理石发出清脆的响声，楼梯旁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些世界名画，像是一条艺术长廊。

但她此刻却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它，只是在低头沉思。

方才她和沈曼云从外面的花房回来，快到门口时便听见了季疏雨在冲程稚心发脾气，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但她却对这位千金大小姐口中的那个孟星河非常感兴趣。

有人给她看过程稚心的三角绯闻，她有预感，这个孟星河或许就是季疏雨厌恶程稚心的最大原因，只要搞清楚这件事，她也许可以说动季疏雨一起出手。

毕竟季家二老顾忌季宸宁已不可用，但季疏雨年轻气盛，而且似乎对她这位大哥也多有不满，想来应该更容易便能达到目的。

徐昭佩唇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踏上了三楼的最后一层阶梯。

因为人都在楼下，所以三楼显得空空荡荡，地上铺着羊毛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站在了季疏雨的房间前，轻声敲门:“疏雨，你在吗？”

然而房间里面毫无动静。

徐昭佩有点头疼，发脾气的千金大小姐总是不好哄，她只能放软了语气:“我有点事想跟你谈谈，可以给我开个门吗？”

许是看在她是客人的份上，一番沉默后眼前白色的欧式大门到底还是开了。

季疏雨站在门后，眼圈有些红红的，但语气还算好:“昭佩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昭佩做足了大姐姐的样子，拉着季疏雨的手柔声问:“我可以进去吗？”

季疏雨犹豫了一会儿便让开了路，在徐昭佩进来后重新关上了门，顺手打开了灯。

原本她房间里窗帘紧紧地拉着，灯也没有开，现在整个房间里突然亮堂起来，让她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徐昭佩在外间的小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边沙发的位置:“来，疏雨，坐。”

季疏雨在她旁边坐下，皱了皱眉，一时搞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你刚刚在楼下非常气愤，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疏雨眼眸动了动，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不过是一点小争执而已，母亲说的对，我规矩没有学到位，居然向客人发了脾气，让昭佩姐看笑话了。”

她脸上的笑容很甜，还带着一丝歉意，让人根本就挑不出什么错来。

徐昭佩不露痕迹地收紧了手指，突然觉得从这位千金大小姐嘴里套话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不过也是，在圈子里混的世家子弟有几个是天真不谙世事的，更遑论是南城的龙头家族，即使是一个被娇宠着长大的大小姐也并不好接近。

这些心思在心头滚了一遭便被徐昭佩迅速收了起来，她拉过季疏雨的手，脸上的笑容彻底地消失，关切倒是真实了几分:“跟昭佩姐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沈阿姨说你规矩没有学到位，那是做给别人看，我还能不知道你吗？要不是被气急了，你断不会那么说别人的。”

这一番话说的情深义重，连季疏雨都动容了些，但她还是笑着不露痕迹地抽回手，开玩笑似地道:“昭佩姐，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知道自己就是被宠坏了，这么一点小事也不会真放在心上。”

徐昭佩叹了口气，牢牢地盯住了她的眼睛:“我知道你讨厌那程稚心，实不相瞒，我也恨她。”

季疏雨微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像是被翻出了伤心事，徐昭佩眼眶有些发红:“我也知道不应该恨她，毕竟这是个人选择，男未婚女未嫁，她离开璟然选择了季大哥也是正常的，可我真的控制不住……”她的声音带了哽咽，“璟然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她转身又做了什么？”

倒真把自己说出了点悲愤，脸上的因为心里的恨而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更让人动容:“若是她真能好好地跟璟然在一起，只要璟然能幸福，那我退出又有何妨？但她抛弃了璟然，让过去为了她屡次跟家族对抗的人成了一个笑话，我实在无法控制不住地恨她。”

她眼角缓缓地落下一滴泪，脸色有些苍白，脆弱得像是风中飘摇的白纸。

季疏雨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徐昭佩却没有去接纸巾，而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里燃烧着愤怒和恨意:“这也是为什么我在邻城的时候没敢认她，因为实在无法相信，璟然用生命保护的人居然背叛了她。所以季伯母虽然觉得你出格了，但我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她自己都已经背离了道德底线，又有什么资格来对别人的爱情指手画脚？可不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季疏雨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位名满南城的名媛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吐露出来这种字眼，可见确实是恨得极了。

她面色微微有些缓和，难得二哥还有这么一个对他至死不渝的追求者，再想想自己同样对孟星河的求而不得，不禁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们爱的人都眼瞎爱上了同一个趋炎附势的功利女人，偏偏他们自己还当宝贝一般护着。

想起来，季疏雨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重新窜了上来。

徐昭佩瞥了她一眼，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问:“对了，我听你方才的话中有提到孟星河……那是谁？他也喜欢那位程小姐吗？”

提到这一点，季疏雨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张口便是一句:“那是他眼瞎。”

听着这有些不满又气恼的话，徐昭佩心里多少有了:“疏雨，你是不是喜欢他？”

季疏雨脸有些红，尽管面上有些不好看，但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

“疏雨，爱情是追来的，既然那位程小姐不喜欢他的话，你大可以去追求他啊。”徐昭佩边说边试探情况。

“他心里只有……况且他已经走了。”季疏雨面上有些灰暗，“去了帝都进修。”

尽管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徐昭佩面上还是露出了诧异:“那你方才为什么会说是程稚心把他逼走的？”

季疏雨面上一僵，心里怒气如同一座活火山一般控制不住地要喷发:“当然是她逼走的！她跟我大哥在一起后便拒绝了孟星河，怎么可能会这么巧正好有一个进修的机会就让他去了帝都？”

她边说边忍不住地要寻求认同，徐昭佩附和着她，当然认定了是程稚心逼走的孟星河，不动声色地挑起了季疏雨更大的火气。

“疏雨，我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你也咽不下这口气。”徐昭佩擦了擦眼泪，“我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我决定给她一点教训，你呢？要跟我联手吗？”

她眼角带有一丝狠厉，像是草原上预备进攻的狼一般，看的季疏雨心里一颤，下意识地问:“怎，怎么教训她？”

徐昭佩面上带了一丝残忍的冷漠:“她不是喜欢男人吗？不是喜欢吊着他们，见一个爱一个吗？那就把她绑了卖到红灯区去，她这种清纯型的美人，应该有得是男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