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迟疑道:“如此可行?”
陈雨心想自己看过的不多的历史穿越那些前辈不都是这样干的吗?这有什么问题?他忙道:“想来可行。”
崇祯眼睛一亮,双手紧握成拳,隐约可见青筋,心里仔细回思着陈雨的话,如果这样可行,那么,那么这个让自己越来越感觉到难以支撑的江山会不会好起来?毫无疑问,目前国家困顿,诸事难为,主要是没钱以及人才缺少,人才,这老大的帝国,真的会缺吗,眼前这个青年虽不过从军一年,但干的不比名臣宿将差,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必然不少,再说了流民为何起事,不就是没粮食钱财,无法生存吗?假如全天下所有富户可以拿出百分之一财产……
陈雨看着面色紧张的崇祯,心想假如眼前这位皇帝同意,那么眼下自己可就要遇到一个新问题了,那就是怎样让富人拿出那百分之一二的财产,实际上这很难。
王承恩看着崇祯的脸色,心里也不断地思虑着陈雨的建议,但作为一个久历宦海的人,他见过了无数帝国的官员富户,他们会为升官发财送出厚礼,但那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回报,假如皇帝要白白拿去他们的一点家财,想来这些人一定会联合起来反对,王承恩不由回身一冷,看向崇祯,果然,皇帝的神色慢慢平稳下来。
陈雨正在胡思乱想,崇祯有些颓废的声音响起来:“陈爱卿这个法子虽不错,但是很难实行啊。”
陈雨疑惑道:“陛下,如何很难施行?”
朱媺浞有些不解的声音响起来:“王伴伴,我觉着这法子不错,平时跟着我的宫女逢年过节,我都和魏都人给大家多发些月例,这些都是我省下来的。想来文武百官和富户们会支持父皇的,对不?”
崇祯苦笑了一下:“呵呵,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记住啊,今天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陈雨心里忽地回忆起来历史书上说,崇祯因为饷银的事情让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助饷,有家皇亲居然将家具拿出去在街道上变卖,以宣示自己没钱,皇帝对自己的苛刻,但同样是这个皇亲李自成进京后把他的家财一掠而空,居然有几百万两银子,一家这样,想来无数人大都如此吧。
看着崇祯和王承恩无奈的神色,陈雨这才明白过来,大明这个帝国,不是崇祯说了就算的,这个国家奉行的是与文人共天下,皇帝的威权是受内阁以及大量文臣的掣肘的。
陈雨只不过是个山里孩子,上学是他的主要事务,看看书,上上网,这就是他走出大山后一年的生活,自然他没有任何法子面对这种复杂错综的政治,想了想他说:“那么陛下可不可以对一些带头给朝廷助粮饷的人官衔。”
崇祯面色一变,声音急促地道:“这如何可行,职官国家重器,岂可因一些粮饷轻授,如此一来文武必然交章而来,说朕卖爵求利。”
王承恩摇头道:“陈雨啊,这事情断不可行,汉朝如非灵帝西园售官,岂有黄巾之乱?”
陈雨见二人反应激烈,不由愕然,按他看过的几部穿越小说里面,主角都是用这手搞到大量粮饷,怎么自己一提出来会这样,思虑了一下,道:“臣说的不是实缺,只是一些虚衔,使得有钱却无权的富户可以按输出粮饷多少来给予一定特权,比如输出一千两银子许可见七品官不拜,不受胥吏之盘剥等等。”
崇祯目瞪口呆,苦笑道:“陈雨啊,你让朕说什么好,士农工商,四等之列,乃圣人之言,你好歹是个秀才,恩,朕现在明白你的恩师洪督心意了假如他不收你为徒,你恐怕难见容与同僚,你可知这样的言论只要一出即刻就受到满朝文武弹劾,这事不可再提。”
陈雨心里无力地骂了一声:“这什么想法啊,人家掏钱连一点好处没有,那么谁愿意出钱?”
王承恩见崇祯没有因此怪罪这个自己颇为欣赏的年轻武官,忙对陈雨道:“此事你欠考虑,不过为朝廷出力的心思还是有的。你这样的念头确实是古怪。”
陈雨心知这是王承恩为自己隐晦的说情,忙立起来施礼道:“臣妄言,忘陛下恕罪。”
崇祯挥手道:“算了,朕知道你是忠心的,但有些事情,有些事情,哎非是那样简单啊。你坐吧。”
陈雨坐下沉默,心想这样下去这个如残阳般的帝国恐怕会如历史演习那样不过十余年就国土皆无了,可是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卒子,又怎样去回天?再说自己有那些能力吗,难道就等着这个可爱善良的小女孩过几年让父亲斩断胳膊,郁郁而死,让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洪承畴如书中所书投降后金,让眼前这个虽然没有大能力却算是勤勉的皇帝去死,让无数孩子去死?
茫然中他只觉得似乎有无数画面在眼前闪现,一会儿是百姓们在清兵流匪马蹄下哭喊,一会是崇祯和王承恩上吊,一会是眼前的朱媺浞断臂流血,花容惨淡,一会是火光冲天的城市,他几乎惊呼起来,冷汗不断从脸上低落,朱媺浞忽然跑过来,取出怀里手帕替他檫汗,担忧地道:“父皇,王伴伴,他病了吗?”
手帕上淡淡的香气使得陈雨惊醒过来,见崇祯与王承恩正疾步走向自己,魏清慧呼喊内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忙语气道:“臣无事情,只是刚想到臣的主意如实施的后果才害怕。”
崇祯看他语言清晰,语气沉重无比,心想确实他是担忧,显然是忠心,示意王承恩去止住呼喊来的侍卫,他居然走过来拍了拍陈雨肩膀,低声道:“爱卿苦心,朕明白,回陕西后好生做吧。”这种举动对他这个帝王来说,这实在不易,这一刻在崇祯心里,他把陈雨当成了为自己担忧的友人,尽管只是短短一刻,却是殊为不易,一时间朱媺浞,王承恩见他拍臣子肩膀,居然愣住。
作为帝皇之尊,这样的举动是极为失礼的,但无疑也表示了君主对臣下的亲热,是把这个臣下当自己人,想来这个自己欣赏的年轻人已经简在帝心,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次召见,对于陈雨来说,使得他的心里矛盾无比,一方面是种种知遇之恩和百姓要面对外敌的痛苦,一方面作为大概知道这些人下场的人,他不敢相信自己能挽狂澜于将倾,所以他几乎是以难熬的痛苦在坚持着这次奏对,特别是看着朱媺浞可爱的神情他心里越发沉甸甸的。
“那么大伴可还有事情?”崇祯走回座椅,缓缓坐下,帝王的威严再次回到他身上,显然这就预示着赐宴结束了。
王承恩心里轻叹,迟疑了一下道:“其实陈守备的计划有一些还是可以的。”作为帝王的贴身内侍,他跟着这个帝王,目睹着国家一天天糜烂,他也一天天忙碌,节衣缩食,甚至内衣都是补过的,可是这样的皇帝却无力使得国家好转,只有一个个坏消息不断而来,不是流民破了哪里的城池,就是清兵又进关了,尤其是凤阳皇陵的失陷,让这个年轻的帝王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可是,作为内侍,他也常常见外朝廷的官员,自然知道许多官员家里商铺无数,家财巨万,可是,如每人拿出一点朝廷的事情必然会好转,这事情是好事情,可惜眼前这个帝王心性虽刚,却少了果敢,不然的话假如太祖或者成祖等人在位,一声令下,谁敢不停,说捐献那肯定捐献,可惜了这个计策。
崇祯一听这计策有一半可行,忙道:“大伴快说,怎样的一半可行。”
王承恩沉吟着道:“陛下刻先示意皇亲国戚等,再择一人为表率,这些人与国同休,想必会输纳家财,有了带头的想来富户就好说些。”
陈雨微微叹气,心想你这些皇亲能出钱就好了,一个个恨不得抱着银子进棺材,当然这样的话假如他说出口,恐怕就要让卫士拖出去了,但是如果不说那么事情不成估计崇祯就要把所有责任担到自己身上了这让他左右为难,思虑之下还是咬牙道:“陛下,如皇亲不出钱,或者少出钱怎么办?”
崇祯迟疑道:“皇亲与国同休不会如此不明事理吧?”
王承恩忙道:“想来不会如此?”
陈雨不再说话,心想自己既然流淌着这汉族之血,那么为了自己和这些孩子,尽力去做就是了。
朱媺浞小脸微红,道:“父皇,我能不能明天去伴伴外宅让陈守备讲书啊?”
崇祯常常叹息了一下道:“你去吧,父皇就让陈守备在京城多呆两天,记住啊,就两天。”
朱媺浞甜甜一笑,伸出小手指道:“那么父皇和媺浞拉勾吧。”
崇祯哈哈一笑伸出指头勾住女儿指头道:“你这孩子,父皇怎么会说话不算数,不过啊,陈守备只能呆两天。”这一刻,崇祯浑然没了帝王的凤仪,就是一个溺爱女儿的父亲。
陈雨忽然想起父母妹妹,眼睛有些潮湿,心里思量着:“家里这会子核桃板栗都快熟了吧,那么父母妹妹是不是在院子里想着自己呢。”转眼又想道:“看情况,崇祯很是喜欢这个女儿,也不知道他举起剑砍女儿时候心情如何。”
胡思乱想间,王承恩却一直观察着他,见他双目含泪,心里叹息,想来这年轻人也是想起家人了。他轻声道:“陈守备,我带你出去吧。”
陈雨忙收拾纷乱的想法,低声道:“适才见陛下与公主亲情,我想起了父母家人。”
只听的朱媺浞的声音道:“你的家人呢?”
陈雨心里一酸,眼泪终于掉落,哽咽道:“再也见不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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