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媺浞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见不到了啊?”
崇祯低声道:“媺浞,你与魏都人先回去,明早再去王伴伴外宅听陈守备讲书。”
朱媺浞微微敛身施礼,走到门口再次叮咛道:“父皇说话可要算话。”
崇祯佯装生气,板着脸道:“天子岂能失信于你小小孩童。”
朱媺浞小声道:“父皇好几次说陪我去看鱼儿,都没去。”
陈雨发现崇祯脸色居然微微一红,显然是女儿说的对,他不由思量道:“看来这个皇帝一点也不快乐啊。”
只听崇祯道:“父皇国事繁忙,失信与媺浞了,放心,陈守备听朕口谕,明后两天你为坤兴讲书,不得有误。”
陈雨忙施礼答应,朱媺浞忽地走回来对崇祯道:“父皇你弯下腰。”
崇祯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微微低头,只见朱媺浞在他脸颊轻轻一吻,随即提起裙子笑着跑向屋外,陈雨赶紧转过脸去。
几个宫女一边低声呼喊,一边微微提起裙裾前去追赶她。
崇祯看着女儿的背影无声地一笑,对陈雨道:“朕就麻烦陈爱卿了,这孩子一天闷在宫城里也难受啊,大伴,你带着陈守备出去吧,朕累了。”
王承恩忙应声道:“陛下先休息一会吧,我带陈守备出去。”
崇祯微微沉思了一下道:“陈守备,那就烦劳你了,我这个女儿好动,也难为她了。”这一句话居然是自称我,可想这一刻她完全进入了父亲的角色,不再是那个每天让告急奏折淹没的皇帝。
陈雨施礼后随着王承恩出门而去,隐约听见崇祯的低语:“哎生于帝皇之家,也未必是幸事啊”。
陈雨心里猛地一冷,觉得这句话好熟,忽然间回忆起来,这不就是崇祯用剑砍女儿之前的叹息吗?走在前面的王承恩脚步一顿,低声道:“陈守备字子玉吧?”
陈雨忙停下正欲抱拳施礼,王承恩压低嗓子道:“别停步,继续走。”陈雨忙放下手,随着王承恩走出几步后,只听王承恩的声音轻轻响起来:“子玉啊,有些事情,有些话看见了听见了要当着没看到没听到,你明白吗?”
陈雨心里七上八下在思索王承恩的话,就听前面的声音继续道:“你听到什么了没有?”陈雨忙道:“我,什么也没听到,难道王大叔你听到鸟叫声了?”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数十步外,王承恩笑一笑道:“你这个年轻人真不错啊。”
陈雨心想王承恩果然对自己不错,随时提醒着自己,他这会子其实心里纷乱至极,那种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的念头正和另一个随时跑路的念头在战斗,轻轻地咳嗽了一下,陈雨道:“多谢大叔你提醒我。”王承恩阅人之多,加上身处皇宫,陈雨的话诚挚之意自然是听出来了,他轻轻一叹道:“既然陛下口谕让你留两天那么你依旧住在我的外宅吧,至于你兵部的各种手续,我吩咐他们给你送去,想来这点面子兵部还是给我的。”
说完这句话后王承恩不再开口,二人依旧沿着旧路出宫,回到王承恩那座私人宅院,此时已是申时初。吩咐下人好好侍候陈雨一行后,王承恩迅速地回宫去了,各种事务兀自在等着他。
陈雨洗了把脸仔细地回忆了一番进宫的前前后后确认自己没有大的错误,这才让人喊吴明远杨铁心前来。
二人半刻钟后就到了,刚进屋内,吴明远就小声道:“子玉,这院子主人到底是谁?怎么处处带着神秘?”
陈雨招呼二人坐下道:“这院子是当今圣上身边伴伴王公的。”吴明远神色惊喜,楞了一会道:“恭喜子玉啊,这可是终南捷径啊。”
陈雨放低声音:“你呀,你可知道那一天听我讲故事的是谁?”
杨铁心和吴明远一起摇头道:“那天属下们在院子外面自然不知。”
陈雨轻叹道:“那就是陛下的女儿坤兴公主。”
“坤兴公主?”吴明远与杨铁心面面相嘘,片刻后吴明远高兴地道:“子玉啊,你这运气可真是,真是......”杨铁心紧紧地抓住凳子一角喃喃道:“老天,居然是公主,天啊,我们居然和公主在一个院子里呆过,这,这。”
陈雨自己心里也非常兴奋,想他不过是一个普通学生,短短时间内见到了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这换了别人会更加兴奋,只不过他的心情依旧沉浸在两难里,才没有外露而已。
今天平台奏对,让他彻底明白了这个老大帝国命运如夕阳不是无因,皇帝虽勤谨。可是始终受限于魄力,假如他有魄力支持自己,那么自己将协助他先捡几个不法地豪富之家突然动手,先搞几十万两银子,然后就在京师左近征集五千新军训练,逐步清理朝政,提拔寒门,威胁豪富不仁之家吐出不法所得,一点点扩大部队以及可用的寒门势力,甚至可以招安民军,用几年时间壮大自己,然后据京师命令各地藩王自己出钱粮招兵自保,借用民军消耗这些蛀虫,慢慢回收北直隶南直隶田地分与新军家属来稳固军队,那时候自然不怕了,可惜!
吴明远呐呐着一拍陈雨肩膀,语气急促地道:“子玉啊!为兄有一事求你,不知你?”
陈雨猛地从遐想里醒来,奇道:“吾兄有事情但讲无妨。”
“这个,这个,你看啊,你与宫里王公相善,可否为,为.....”吴明远忽然停下,颓然道:“哎,羞愧,贤弟目下正要人相帮,为兄还是不提了。”
陈雨看着他羞红的脸,心里慢慢发凉,深深地为自己的无知感觉道好笑,是,自己的确是吴明远救命恩人,但士大夫固有的观念却从没有消失,在他心里,自己只不过是个武夫罢了。
吴明远看着陈雨脸色不对,心里也是百味杂陈,虽然他一直认为陈雨是个人物,并且在陈雨寒微时候慷慨相助,而陈雨在西安救了自己一次,可是吴明远绝不甘心做陈雨的手下,当然他现在对陈雨确实没有二心,也确实将陈雨当做贤弟。
陈雨苦笑道:“吴兄莫要难言,等明天有机会我托福王公给兄谋个机会,我知道你是不甘心走武途的。”
吴明远一时无语,杨铁心涨红着脸道:“吴先生,你,你这样子怎能行,千户刚升职,正需要人帮忙,你怎地就要走?”
陈雨挥手示意他停下,淡然道:“铁心,吴大哥是文人,自然有主张,你不要说了。”
吴明远沉闷地道:“我知道我这样不好,可是子玉你可知我家六代书香,仕宦不断,到我连举人都未中,家门遭匪患,好容易洪公给我谋了个典吏,却遇到毒妇害我丢官,家破人亡,身在黑狱时候,我发誓如有机会要爬的更高,决不再受小人之辱。”
见吴明远越说声音越凄凉,陈雨拉住他手道:“我明白吾兄心事,待这两天有机会就托王公,如无,回陕西后你在我军中再待一段时间。我为兄在恩师那里谋一职位想来不难。”
吴明远抱拳转身出屋,陈雨忙示意杨铁心跟出去,瞧着二人先后转过影壁,陈雨烦躁地转了数圈,颓然做到,心想吴明远不过一个秀才跟自己关系又非同别人,都不愿意在自己属下,何况别的文人,看来自己先前所想的那些似乎有些不妥,就算崇祯答应自己,估计不等新兵训练好,自己就要在满朝文士的弹章里下狱了。
难啊记得有个李某,靠着支部建立在连上就混的风生水起,还有一个武什么,全凭着工业水平也是天下无双,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难啊?嗯人家穿越抄红楼梦一字不差,迷倒万千,靠一手素描,甚至是随便哼一首流行歌都是美女大把,随便一个金点子都是几十万两,任何难处都是所向无敌,天下我有啊!
嗯,李某那个支部建立在连上要学习,不然以后在遇到吴明远这样的,自己可就不妙了,武什么的工业基地也要搞?红楼梦,可惜不要说一个字不忘,自己只记得大概内容,至于那些词曲更是没记住,素描,这个不会,诗词,这个记得明以后的几十首,但自己连秀才都不是啊,写出去别人和自己谈论诗文咋办?
流行歌曲,这个哈哈,自己倒是会的不少,在学校号称校园十大歌手,可这个,无意间,陈雨轻轻哼唱起来: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夜太漫长凝结成了霜
是谁在阁楼上冰冷地绝望
雨轻轻弹朱红色的窗
我一生在纸上被风吹乱
梦在远方化成一缕香
随风飘散你的模样
......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
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天微微亮你轻声地叹
一夜惆怅如此委婉
院中一人猛地冲进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紧张地道:“子玉噤声!”
陈雨这才从沉思中警醒,只见吴明远满脸冷汗,压低声音道:“子玉,你为朝廷三品,怎么可以口出如此民间俚曲这词这词!”他几乎附在陈雨耳边道:“这江山自然是朱家大明江山,你在想什么?”
陈雨仔细一想冷汗冒了出来,忙朝屋外看去,这一看之下,只觉得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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