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孤守千百载的不止是人,那些灵物竟也可以。”
白宇忍不禁深深喟叹,物是人非的沧桑感他还未能理会,单是瞥见的九牛一毛足以使心头惶恐难安。
他不由得蹲下,伸手采摘一片银色花瓣,意欲感受残留于其上的温度,着力攥地死死的,手心流淌着不知名的液体,缓缓展开,那片花瓣赫然已成缥青色,不经意间,一卷烈风刮过,满天青叶飞舞。
“浮來青。”
“这是……你们的名字,还是这片药田的名谓?”
忽的,芷柔冷不丁说道:“在这瞎想什么,还不快走。”
白宇重重地点了两下,回首这片药田,说不定以后会有相见之日。
四人穿过田野,约莫百来步之遥,又抵达另一处新天地,隔着一条细长的溪流,彼岸便是一行人熟知又陌生的凡俗,炊烟,牛羊,人家。
东方可倾揉揉眼睛,
“我勒个去,这又是什么风水宝地,世外桃源?”
饶是邱灵衫也止不住惊呼起来,
“此地灵蕴纯净得可怕,明明处在凡俗,却偏偏不沾染一丝凡俗的污垢。”
芷柔闷不做声,轻车熟路一般,踏上溪上桥,这是一座古铜色木板搭建而成的平板桥,几乎无一点岁月打磨的痕迹,熠熠闪烁。
“嘎吱嘎吱”
白宇走在桥中央,时不时回首那片原野,每一度回眸,总有股莫名的熏风在四起,那抹银灰在逐步萧条,趋向迷糊,甚至消失。
“……”
不禁心中起了疑心,踏过木桥,目之所及,三五成群的农人在锄地,有个孩童身骑着牧牛在吹笛,且那牧牛非一般的牛羊,头长有三角,粗糙浅白色的皮肤,一个亮闪闪的巨大铜铃挂在脖颈,水灵透彻的牛眸堪比十八女子脉脉春水。
“这牛是灵兽?”
踏过木桥,不知从何流淌而来的涓涓细流发出轻微的脆声,潺潺溪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溪水也非凡物,此地绝不是凡俗!”
田地里一个农人背负着一箩筐的翠绿草儿,踉踉跄跄地赶去某处。
“咣当”
白宇的脑海中晃过一个令人惊悸的念头,
“若……眼前翠绿草便是那浮來青,溪水此岸的兴欣之景便是彼岸通灵药草所守望的东西,两地又只隔一条河溪……”
细思甚恐。
此时东方可倾的发问打断了白宇的一番臆测,
“诶,这桃源不会也是那个什么残影吧?”
“残影只会出现在生出灵性的器物和灵物身上。”
芷柔的话刚说一半,东方可倾叹了口大气,
“舒服了。”
芷柔的眼神一抖,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诸如此类与世隔绝的世俗,无外乎秘境传闻中极其常见的海市蜃楼。”
“?!……这就是海市蜃楼?”
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邱灵衫眼冒金星。
直至芷柔愠怒的目光转来,才吞吞吐吐道,“对……对,这不就是海市蜃楼吗。”
白宇很是识趣,全然避开了芷柔的直视。
“你们年幼时都干了些什么啊,拜读古籍,瞻仰古物不是必做之事?”
“呃”
这一突如其来,发自灵魂的质问,三人愣住了几息,竟兀的正经回答起来,
“吃饭,睡觉,捉蛐蛐。”
“练剑,玩,然后练剑。”
“玩……哦不,陶冶情操。”
三人频频点头,颇感几分自豪。
芷柔满目忧容,无奈道:“海市蜃楼是一种见怪不怪的幻景,大多是来自某个人烟稀少地域的折影,亦或是大能者打破禁制,强行留下,警醒后世的手段。”
此片桃源盛景当属其几,众人不敢肆意猜度,唯一可笃定的是此地不是他们这等低劣修为可以冒犯的,四人谨小慎微,蹑手蹑脚,意欲安然渡过这一关。
恰逢饭时,各户人家纷纷升起了袅袅炊烟,可这才廖廖数息,方才宛若仙境的桃源顷刻间被烟火气覆盖。
一扇扇崭新的门扉通通敞开,似乎稍稍歪一脚,瞄一眼,即可得知这户人家的膳食。
东方可倾紧闭着双眼,嘴巴里嗡嗡而道,“假的,假的,都……都是假的。”
村子不大,一条长巷,人家不多,半百来口。
白宇深深望了一眼最后的门扉,松了口气,“多想无益,罢了。”
“簌簌”
“过门皆是客,何不进来一坐?”
白宇扭脖的一刹那,那半百灯火逐步灭却,唯有出声的那一户久久不熄。
“这……是真的?”
芷柔不作声,警惕着四周。
“是真是假,不妨进门一看。”
白宇几乎是挪着脚步踏入柴扉,只见得一老一少,老的手持酒壶,小酌一番,少的卧剥莲蓬,自娱自乐。
老人一脸酒晕,打了两个嗝,莫名的酒劲便迸发出来,
“你们来我石村干甚啊?”
“石……村?”
白宇反复念叨,默默摇头。
“路过。”
“哼。”
老人微眯着双眼,佯装呵斥道,“好一个路过,幸好你们遇到地是我老石头,若是进了别的道,区区二字可换不了你们四条人命!”
“咕噜”
豪饮一杯,随手抓了一个石碗,眉头一揪。
“自罚三杯如何?”
芷柔的身子缓缓前倾,谁知,白宇二话不说,无一丝忌讳,一饮而尽,同为饮酒之人,可谓相见恨晚。
酒酣,老人吞吐道:“小子,可否给老头子我讲讲如今的现世。”
……
自从魄罗藏开启的那一刻,断剑崖的山巅就未安分过。
以千皓为首的汨罗门,以桑人为首的断剑宗,与……一个黑衣人于断剑宗所掌管的一处绝地三足鼎立,如此局面可谓罕见至极。
汨罗门的千皓向来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此时是他却双手叉腰,面目狰狞,口中獠牙在逐渐显露。
“啧啧,可怜我千算万算却连灵匙在何人之手都不得知。”
贪婪的瞳光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上下浮动,“女人,你是谁?”
此人浑身由黑布相裹,简直天衣无缝,若不是数处血口,恐怕脸男女都南以辨别,更不必说她究竟是谁。
千皓半进半退,踟蹰中又忽的大呼道:“不,不,我属实在是想不通,女人,你……到底来自何地?竟有这番能耐?”
千面郎君的名号可不单单是旨在千皓的善变,更是对其性情易变,诡谲多端的修饰。
“埋骨之地外有六面鬼森幡扼制修为以及齐梁四大寨的埋伏,内有边境北冥,暗有赏金界的猎手。
嘶,小生着实好奇,女人你是如何避人耳目,盗走灵匙,踏过天路,率先来此的?”
未曾黑衣女人回应,千皓一个激灵,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莫非……你是魅族王宫的玉女?”
随即又碎碎念道:“不,不,苏,沐二人至今下落不明。”
侧翼端坐的桑人忽然睁眼,“不得不说,你的嘴脸很让人作呕。”
“给老子滚。”
千皓的嗓音骤然压低,犹如毒蛇出信,“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桑人并未深究,双目一睁一阖,释然道:“时刻牢记你的承诺,他与你的小命挂钩。”
气氛陡然凝固一般。
“啧啧”
千皓笑里藏刀,语气平缓下来,“成啊,只要你能撬开这女人的嘴,第三秘藏的讯息……我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顿了一下,“以吾主的名义发誓。”
一个是素不相识的女人,一个是攸关断剑宗的大义,二者取其一,答案不言而喻。
桑人鞠了一躬,颇有侠士风范,“这位姑娘,在下断剑宗桑人,师承玄之一剑裴亓,宗门之命难违,冒犯了。”
话说至此,黑衣女子也看清了局势,以一敌二,其二还是殷墟四霸的佼佼者。
难如上青天!
桑人阔步朝前,腰间剑器上绑缚的绷带徐徐落下,只见得一口铁剑展露于手。
“断剑宗重震玄空四绝剑,空玄虽各成一派,可空之一剑当属最玄,无影无踪,而玄之一剑却极需空心,无空无玄,今日一见,怕是久久难忘。”
桑人压根不理睬千皓,作为一介剑修而言,打心底瞧不起的莫过于空口说白话的伪君子。
色即是空,空融于色,这便是小成空心,只因无空中自有空。
嘴唇哆嗦了一阵,一汩汩剑气自成漩涡,手中断剑横插其中,霎时,堪比山石崩塌的剑势喷吐而出,一气贯长虹,霞光漫天宇。
玄剑注重便是所向披靡,一往无前,虚实莫测的剑之势。
“眩辉”
黑衣女子似乎料到了这一步,步履平缓,裸露在外的那双清瞳目不转睛,意欲凭借意念驱散这一剑。
痴人说梦?望见这一幕,千皓微笑着摇摇头,“本想着再好好享受一番,哎,可惜,可惜。”
“噔噔噔”
心脏的搏动分秒必争,仿佛跳出了嗓子眼。
兀的,电光火石之间,如入梦境一般,那金光万丈,堪比长虹的剑势竟然止步于黑衣女子的眉心,一切的一切皆戛然而止。
时间的流逝停滞了?不,桑人的眼神在抽搐。
黑衣女子的胸脯上下晃动,眼帘疲倦,仍旧以沙哑的嗓音竭力说道:“区区穷乡僻壤的玄剑,也妄想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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