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醒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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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纪 殷墟四藏——177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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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穷乡僻壤?”

剑修可败,可剑修绝不可辱,桑人的面目五官有些扭曲,但依旧不失那份气骨。

“呼哧”一声,波澜起伏的心湖骤然平静下来。

千皓支吾了一声,双目中闪过一丝惊骇,转而调侃道:“第三秘藏的大任光靠玄之一剑看来无法胜任啊。”

桑人嗤了一声,并未否认,抚摸着铁剑,一脸的宠溺。

“一次侥幸不足为奇。”

黑衣女人刻意压低的嗓音断断续续,似有东西在阻隔。

“只怕你没有下一次了。”

听闻此语,桑人神色动容,忍不禁仰天大笑。

他贵为断剑宗四绝剑中的玄剑传人,何时遭到如此鄙夷,向来都是一人之上,百人之下,那些慕名而来的修士数不胜数。

凭什么?一个女人!

回荡于断剑绝巅之上的笑声愈来愈小,桑人的头颅一昂,双手举起手中铁剑。

柔光透过,那铁剑剑身上的裂纹,缺口暴露无遗,宛如一只只爬行的蚯蚓。

“清刚”

轻轻的一声呼唤,话音未落,双手使劲朝下方掰折。

“嘭吱”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那铁剑被活生生折成两断。

“断剑……剑断。”

千皓露出欣慰的笑容,此事至此已然接近尾声,仿佛黑衣女子必死的结局已定。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此乃断剑宗的门规,断剑已断,此战不可回头,哪怕毫无胜算也必将死磕到底。

断剑者,战不休;剑断者,命不复。

桑人手握含有剑柄的下半截,将上半段抛掷远处,断剑直指黑衣女人。

“对付你,半截足矣。”

黑衣女人的脊背隐隐发凉,此战怕是凶多吉少。

倏的,罡风骤起。

桑人的道服飞扬于半空中,那高高的束发不由自主地飘散,将近及腰的墨色长发。

“寒影渡江”

紧紧抿住的嘴唇缓缓吐出一言四字。

霎时,单单四字,一股莫须有的超凡意境全然窜出。

凡是踏入断剑宗的弟子皆由外门开始晋升,无所谓天资高下,然而外门弟子修剑日子可以称得上是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每逢清晨,天空蒙亮之际,徒步翻山越岭,劈柴,拎桶,打水,刺骨的寒气冻得舌根生疮溃烂,若午时未能抵达,没饭可食,一冷一热,极易受凉发病,可发病者依旧有处罚。

正午于烈阳之下挥木剑,夜晚于浅滩之中扎马步,如此日复一日,足足三年之久。

对于桑人而言,寒潭的那段日子依旧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可他聪颖过人,凝聚心得悟出一剑。

浅滩的周边清亮得很,唯独一处不合时宜的古怪洞穴在此,入内,一个深不见底的森幽寒潭呈现在眼前,光是瞥了两眼,浑身冷颤不止。

“九幽泫谭,一宗坐拥两大绝地,看来那位大人所说果真不虚。”

明明是一介局外人,可千皓的双眸却从未打过马虎眼,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

而局中的黑衣女人有些傻眼,顿生浓浓的乏力感。

剑之势,不过是巧妙活用虚实,将原本剑修遐想出的势由现世中的气呈现出来。

但此时却截然不同,她分明寻觅不到一丝虚,可恰恰相反,就连流淌于现世的实也虚无缥缈起来。

寒潭的幽,剑修的苦一股脑灌入她的脑海,仿佛外门三年之修,吃得苦中苦的人是她。

苍凉而磅礴的剑势经久不息,神不知鬼不觉,黑衣女人的双膝已然冻僵,伤口处的瘀血呈深紫色。

桑人并未怜香惜玉,冰冷的双眼无情义可言。

单手捏诀,断剑驶过,又是两道崭新的血口,不偏不倚,恰在双膝处。

“咚”

双膝紫红处凹陷下去两个窟窿。

桑人手握断剑朝下使劲一甩,剑背上的污血一干二净,纯粹的剑芒鱼贯而出。

“我并非嗜杀之人,说出你的来历,你便可活,不然死。”

黑衣女人大口喘息,竭力止血,防止灵觉的逝去。

颤抖的嘴唇,迷迷糊糊中吐出一语,“苦,可不止你一人尝过。”

黑衣女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断剑崖之巅常有行云流过,女人的身姿在露水的沾湿下更显婀娜。

她屹立断崖之上,身旁流云斑驳,宛若飘飘欲仙的神女。

“吾主,愿永恒。”

黑衣女人双手抱合,荣光焕发,一脸的虔诚之容。

看似平淡冷清的四周依旧如初,可是这仅仅是开端,霎时,云波荡漾,碧海滔天。

伸手可触的天际陡然大变,方才的晴空万里,此时已是星夜万兆,柔荑纤手轻轻一触,弹指一挥间,万星齐涌,亮如白昼,星辰三千,我只酌一晕。

“轰”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一晕星光浩浩荡荡,震天撼地,朝着断剑崖的二人盖地而来,奔腾不息。

千皓的嘴唇张得极大,不知所云。

“这……是凡人的手段?”

剑修者自当一往无前,桑人死死抓着断剑,宁死不屈,凝聚浑身解数,平息的剑势再次苏醒,力大无穷,声震山河,决堤之势。

“啊!”

地境之上,靠的不是修为,却是所悟与所修。

浓烟消去,三败俱伤,陡峭的断剑崖硬生生削掉一个山头。

桑人半跪于此,散乱的长发掩盖住了面容,喃喃自语,“万化……大境。”

……

石村。

“嘻嘻,大哥哥你又输了诶。”

一个骑在牧牛背上的孩童手舞足蹈,两只手持着一根鹿尾巴制成的狼毫,朝着长发男子的面孔左右酝酿,甚是喜悦。

“一只小乌龟,一只大兔子。”

三四五六下,乌黑鹿毛在男子的俊脸上胡乱涂画一通。

一个古稀老爷子路过,怒喊道:“你个小兔崽子,屁股又痒了是不是?”

孩童听闻斥责声,吓得从牛背上一跃而下,连滚带爬溜到田野里。

转而老人面朝长发男子客气道:“东方公子,我儿失礼了。”

东方可倾老脸一红,心中窃喜,“不敢当,不敢当,石老言重了。”

石老闷声一哼,“时辰差不多,白公子可等着呢,今夜可得不醉不归啊。”

说来也是缘分,白宇与石村的村长一见如故一般,又是酒友,彻夜长谈,从现世的繁盛嫣华至凡俗修行一路的艰辛多舛。

石村这儿似乎是昼短夜长,白天一个恍惚就过去了,入夜后却难眠难休。

“咻”

入夜微微凉,桥梁红灯亮,百亩大的石村在星空下顿显渺小,再看近处,四人大男人,一老三少,光着膀子在庭院里纳凉饮酒。

“真武……天醒……七大域……天地大禁,这就是如今的现世吗。”

石老面如黄蜡,精气神却无半点憔悴,那双眸子深邃得不敢直视。

东方可倾与邱灵衫早已喝醉倒下,嘴里倒念念有词,喋喋不休。

“我乃东方剑神是也,尔等还不速速跪下。”

“战域李家……我来了。”

在剑主大人那修行的一段日子里,白宇可无酒不欢,如今区区三壶,脸蛋虽红扑扑的,可神志依旧清醒,打了个空嗝,“石老,你在想啥呢?”

石老沉默了数息,昂首道:“白宇,你可曾留意过诸天周辰以及绚烂星河,从古至今,世事变迁,唯有他们与时间同行,天地为鉴,目睹一切沧海桑田,细细想来,不禁唏嘘感喟,吾等凡人,只此一生,得过且过,实属羞愧。”

说罢,高举酒壶,“干!”白宇随之应和着,又喝了一壶,干完,便也到头大睡了。

留下白宇一人在这漫漫星夜下,胡思乱想。

翌日。

骑牛的孩童抱着东方可倾的脖颈,呢喃道:“大哥哥,我会想你的。”

东方可倾点点头,撑大了眼睛,“小潼,要听石爷爷的话哈。”

说完,赶忙背过身去,擦拭着通红的眼眶。

“嗯嗯。”

石老拄着拐杖,语重心长道:“此路虽山高水长,你们沿着望尘河朝东走去定能完好无事,每旬亥时那儿会出现一扇门,便是出口。”

白宇抱拳道:“石老,保重。”

白宇四人与石村一口子相处的时间不长,只有一旬,但感触颇深,尤其是对桃源般悠然自得日子的向往,以及对战火的憎恶。

石村原本是一个大村庄,位于望尘河的两岸,由桥梁相连,谁知遭受外来势力的侵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才酿成今日的模样,半百来口的门户,若非望尘河的阻扰,何来如今的石村一说。

望尘河清澈见底,却一眼望不及尽头,闲来无事,白宇心血来潮,殊不知望尘的尘可是尘世的尘,不,或许该问,望尘的望可是忘怀的忘。

白宇扭头时无意间瞟了一眼芷柔,仔细想来,这一旬里见到芷柔的时辰极少,大多是白天。

“芷柔,这些日子你去哪了啊?”

一连呼唤三声,芷柔才有了动静,心不在焉的神色逐渐恢复,平淡道:“我不喜尘世的喧哗,一个人的夜很是融洽。”

踏着傲然的步子行走四人之首。

白宇微微一叹,不知从何时起,芷柔就不是当初的她了,刚入阴域,愁容难消,如今虽少一分忧郁,却多了一分自负,是他多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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