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诚在餐桌旁坐下来,看也不看顾寒亭,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瓮声瓮气地问:“你干嘛来了?”
“我刚出差回来,过来看看您。”
顾寒亭边说边想在蔡诚旁边坐下,蔡诚一声冷哼,“站好!”
顾寒亭:“?”
蔡诚瞟他一眼,“我让你坐了吗?”
顾寒亭:“……”
顾寒亭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就被蔡诚给喝得站了起来,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平时都是他对人颐指气使,哪里受过今天这样的气,可奈何给他气受的人是他最尊敬的师父,他心里就算再不舒服也得忍着。
陆清时把顾寒亭憋屈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可别提多爽了,不过他当然没表露出来,也不替顾寒亭说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在一旁专心地烤松茸。
顾寒亭心里也纳闷,蔡诚对他从来都是疼爱有加,从没像今天这样给他摆冷面孔,他自认为也没做过什么能惹蔡诚生气的事,顾寒亭余光瞥了陆清时一眼,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因为他了。
顾寒亭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要是连这点都看不透,那他也白混了。
一定是陆清时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在蔡诚跟前说他坏话,所以蔡诚才会给脸色他看。
顾寒亭眸光冷了下来,之前他选中陆清时联姻,是因为觉得一个在家族里不受待见的私生子没有依仗,翻不起什么风浪,便于利用控制。
但最近的陆清时,似乎不太-安分,还在他背后搞起了小动作,想离间他和师父的感情,既然这样,那这个人他也没必要留在身边,以免将来成为了隐患。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胃口有没有变好点?”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顾寒亭也没露声色,继续陪着小心对蔡诚嘘寒问暖,他自信自己和师父几十年的师徒情分,感情早已亲如父子,又岂是陆清时三言两语就能离间的。
“托你顾总的福,老头子我一切都好。”蔡诚端起青花瓷茶盏喝了口茶,说,“你看完了吧?看完就走吧,我们要吃饭了。”
老爷子虽然开口赶人,但顾寒亭哪里不知道,他这时候要是真走了,那才是会真正惹老爷子生气,老爷子这么说,就是等着顾寒亭主动认错呢。
可顾寒亭性子极傲,脾气又倔,那种撒娇哄人耍无赖的话,怎么也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他就是那种宁愿跪下来让老爷子抽一顿,也不愿意服一下软的人,更何况他现在又没犯错。
本来这种时候,就该有人站出来当和事佬,劝老爷子别生气,给顾寒亭一个台阶下,可餐厅里鸦雀无声,顾寒亭环顾了一下桌上的其他人,赵君旻脸色淡淡,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而陆清时,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顾寒亭却注意到陆清时要翘不翘的嘴角,好像快要绷不住了,明显是等着看他笑话!
还好这时候王阿姨端着炖好的松茸鸡汤过来了,听到老爷子让顾寒亭走,惊讶地说:“顾先生也来啦,这都开饭了,怎么还要走啊?不留下来吃饭?”
蔡诚哼了一声,“谁知道他要来,又没准备他的那份。”
王阿姨不明所以地说:“这么一大锅鸡汤呢,四个人也够吃了呀。”
陆清时暗地里都快乐死了,“恐怕顾寒亭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在蔡家,唯一一个愿意帮他说话的,会是一个煮饭阿姨。”
211:“顾寒亭的脸黑的就快跟炭一样了,老大,我觉得他肯定知道是你在搞鬼了。”
“知道了那又怎样,”陆清时满不在乎,“他师父在这儿,他还能把我吃了啊?”
“今天的饭都是清时做的,”蔡诚到底还是疼爱徒弟,没真想赶顾寒亭走,他也不是真的要为难顾寒亭,只不过是想给陆清时出出气,现在目的达成了便先松了口,“你要想留下吃饭啊,得问问人家清时愿不愿意。”
陆清时把烤好的最后一片松茸从铁丝网上夹下来,抬头看着顾寒亭,语气幽幽地说:“哪里是我愿不愿意的问题,得看寒亭愿不愿意吃我做的饭。”
蔡诚眼睛一瞪:“怎么?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陆清时垂下眼皮,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神色怅惘,“之前我去寒亭公司送过一次饭,他宁愿吃工作餐,也不愿意吃我给他做的便当,可能是我做的饭不合他的口味吧。”
顾寒亭一阵无语,同时还感受到从他师父和师兄眼中扫射过来的凉飕飕的视线,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插在他身上,责怪他不识好歹、无情无义,伤了陆清时的心。
偏偏陆清时说的是实话,顾寒亭有口难辩,总不能告诉蔡诚和赵君旻,他和陆清时不过是假夫夫,只有婚姻的名分,没有一点感情吧,那他今天恐怕得横着走出蔡家的门。
“没有,那天是客户看到了你做的饭,说他想吃,所以我才把你做的便当让给他,不是不想吃你做的饭。”顾寒亭硬着头皮解释。
“真的?”陆清时一下子转忧为喜,仰头欣喜地望着顾寒亭。
坐在陆清时对面的赵君旻,将陆清时听到顾寒亭的解释后,眼睛里亮起光芒的模样全看在了眼里,心里莫名一刺。
顾寒亭的一句话就能让陆清时眼睛发亮,左右他的悲欢,这应该就是在乎一个人,爱极了一个人的样子吧。
什么时候,也会有一个人因为他变成这样呢?这么一想,赵君旻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陆清时眉眼弯弯望着自己,眼底好像有万千星辉在闪烁的画面。
不过很快,赵君旻就从想象中猛然惊醒,虽然面上还是平静如常,却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赵君旻,你在想什么?那是你师弟的男人,你怎么可以对他产生幻想?!你真无耻!
餐桌上几人各怀心思,蔡诚还自以为化解了顾寒亭和陆清时的矛盾,脸色稍霁,朝顾寒亭摆摆手,“既然清时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坐吧,开饭开饭,再不吃,松茸都不新鲜了。”
顾寒亭终于得以坐下,但却并没有打算放过陆清时,一边吃饭一边用阴鸷的目光扫视陆清时,眼神里明晃晃写着“你死定了”这四个字,但陆清时装作浑然不知,还不时抿起嘴角朝他微微一笑,而赵君旻就不一样了,整个吃饭的过程中,都没再往陆清时这边瞟过一个眼。
211:“老大,我发现赵君旻好像有点不敢看你。”
陆清时:“一般人不敢看我,只有两个原因。”
211好奇问:“什么?”
陆清时:“一种是对我有意思,还有一种,那就是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我。”
211:“……”这不要脸的程度,不愧是你。
211:“那你觉得赵君旻是哪种?”
陆清时虽然自恋,但也不是盲目自恋,说:“应该只是对我有意思吧。”
211:“没想到赵君旻看起来文质彬彬,人模人样的,居然内里也会觊觎自己师弟的老婆,衣冠禽兽啊!”
“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不懂,”陆清时嗤笑,“永远也不要低估‘人-妻’两个字,对男人的吸引力。”
一顿价值不菲的松茸宴吃完,赵君旻公司还有事,吃完饭就先走了,顾寒亭则被蔡诚叫去了书房,估计是喊他进去训话,就剩陆清时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顾寒亭从楼上下来时,脸色很不好,一看就是被训得很惨。
蔡诚没下楼,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清时也懒得在顾寒亭面前装,幸灾乐祸地打量他,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蔡老没下来吗?”
“师父在楼上休息,我们走吧。”顾寒亭把“我们”两个字的读音咬的极重,仿佛是在咬陆清时身上的肉泄愤一样。
陆清时也不慌,该来的躲不掉,何况他早就想到顾寒亭回来不可能会有好脸色给他。
陆清时跟在顾寒亭后面出了蔡家,他也是开车来的,便没想坐顾寒亭的车,自然地走到自己开来的辆车旁,正要拉开车门,顾寒亭突然走过来将他的车门用力按上,然后拽着陆清时的手将他人转过来用力抵在车门上。
男人漆黑的寒眸中,有愤怒的火苗在燃烧,阴沉地盯着陆清时,他从来不知道陆清时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挑衅他,既然这样,那就要做好承受惹怒他引发的后果的准备。
“你还真是让我惊讶,本事不错嘛。”
陆清时不但没害怕,还不知死活地挺起上身贴近他反问:“我不明白,你是指哪方面的本事?”
顾寒亭毫不留情地用力捏着陆清时的手腕,冷笑道:“别跟我装蒜,刚才在里面,在我师父面前不是很会装吗?陆清时,你可以啊,谁给你的胆子在我背后兴风作浪?!”
陆清时也不挣扎,扯唇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是你要我替你来探望蔡老的,我替你在老爷子跟前尽孝,怎么你还反倒怪起我来了?顾寒亭,你有没有良心啊?”
顾寒亭:“我让你来看师父,让你在他面前嚼舌根了?”
陆清时正色道:“天地良心,我要是在蔡老面前说过你顾寒亭一个不字,就让我陆清时被天打雷劈。而你对我怎么样,也不用我去刻意找人说,人都长眼睛,会自己看会自己分辨不是吗?”
顾寒亭松开了陆清时的手,眼里满是嘲弄与不屑,“少在我面前装,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也清楚知道你是个什么人,陆清时,你想得到的东西,我永远不可能给你,别痴心妄想了。”
陆清时:“哦。”
顾寒亭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陆清时是这种无所谓的反应,不过他很快想到这可能是陆清时想引起他注意的另一种手段,眉眼变得更加冷酷。
“一千万赡养费,一个月后办离婚手续,你如果还不知足,我会让你一无所有地离开顾家。”
顾寒亭丢下这句话就上了自己的车,似乎多看陆清时一眼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我就值一千万?”陆清时和211吐槽,“姓顾的果然没眼光。”
211看透了一切:“你究竟是嫌他没眼光还是嫌他给的少啊?”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陆清时振振有词,“等着吧,一个月后,我要让顾寒亭跪在地上求我回头,然后我就像他今天这样,看都不看他一眼。”
顾寒亭的车子绝尘而去,陆清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开门上车,发动车子驶离了蔡家。
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刚才陆清时车后面停的那辆黑色跑车里,还有个人在。
赵君旻本来已经离开了,却又发现落了东西在蔡家,回来取东西的,却没想到车子刚停好,就看到顾寒亭和陆清时从蔡家出来。
他本想等陆清时走了,然后去找顾寒亭,他作为师兄,给顾寒亭一两句忠告也是理所应当,既然和陆清时结婚了,就要好好对人家,陆清时这么好的男人,没有理由不珍惜。
可没想听到顾寒亭说一个月后要和陆清时离婚。
赵君旻立即把那些要叮嘱顾寒亭的话忘在了脑后。
等到顾寒亭离开,他默默注视着站在原地,面朝着顾寒亭车子远去方向,好似魂不守舍的陆清时,心里不可抑制地涌现出愤怒,握着方向盘上的手也因为过度用力青筋暴起。
却也有一种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喜悦争先恐后地从心底钻了出来,像生命力旺盛的藤蔓,攀爬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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