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媛像往常一样去奉宸宫陪皇太孙用膳。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微冷,她套上一件方领的素绒袄,挑着羊角风照着明,穿过一道道熟悉的连廊。
皇太孙寝宫,灯火通明。朱瞻基穿上了大红的织金圆领袍,陈芜正在给他束着腰带。朱瞻基看到孙媛来了,更着急了,催促陈芜道,“陈芜,你行不行啊,系个腰带还要半天。”
不催不要紧,一催陈芜慌乱起来,手里的革带就像会活蹦乱跳一样,不听使唤。
“陈芜,我来吧。”,孙媛笑着走过去,接过了陈芜手里的腰带。
孙媛拿着腰带绕到朱瞻基的身后,纤细的手指引着腰带穿过带袢,她轻轻地扣上,却没有离开,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背,“瞻基哥哥,我真的好想你。”
朱瞻基笑了,按住她的手,转身把整个人拥入怀中,“这么想我啊,这都住的这么近,还这么想,以后要是离得远了,可怎么办才好。”
“会离得很远吗?”,孙媛双眸渐渐湿润,忍不住,问道。这算是,暗示自己他已经做出的选择么。
望着她嘟起的小嘴,朱瞻基一口咬了上去,她实在太过甜美,可不能轻易放过。但这个问题,他并不想回答。
早膳备好,只见朱瞻基草草吃了几口,准备走了,备好的轿子已停在门口。
朱瞻基接过陈芜呈上的水杯漱了漱口,便伸手去拿方巾。
孙媛先他一步,拿起洁白的方帕,给他搽拭着。
“媛媛,我要上朝去了。”朱瞻基抓住她的手,说道。
“你什么回来?”
“可能得晚上了吧,宫里最近事很多。”
“好。”
孙媛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就这么着急么,都来不及多说句话道别。
孙家一行人已到南京,孙母找好客栈稍微休整,就带着长子媳妇拜访彭城伯府邸,呈上拜帖,说明自己此行目的。普通人家,他们是无法进宫的,只能通过彭城伯府。
太子妃寝宫,童夫人还在向太子打听着情况,三人正聊着,范弘来报孙家人求见。童夫人自从知道太孙妃另选的事,就不好意思见孙家人,得知他们都到了东宫,就躲在了太子妃屋里不出来。这人来了,总得见面,商量了会儿,还是朱高炽亲自出面比较好。
春和殿,皇太子朱高炽和太子妃接见了孙家人。
“民妇董元贞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娘娘。”董夫人入殿行礼,孙继宗及其夫人丁氏也跟着相继行礼。
看着孙母,朱高炽回忆起当初岳母牵着孙媛的手走到自己面前,那个时候东宫里净是淘气惹事的小子,突然来了个文静的小姑娘勾起了他对女儿的期待,七年前她从永城来到这里,养了七年就这么又回了去,朱高炽心里始终觉得有所亏欠。
太子妃道,“董夫人携家人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范弘看坐。”
“不敢,”董夫人婉拒,“今日民妇是来接小女回乡的。”
朱高炽开口,“董夫人,此事不急,旅途劳顿,我已差人去备宴席。”
张婉附和道,“是啊,你们远道而来,也该歇息歇息。”
“民妇多谢殿下娘娘厚爱,小女只是一介平民,这七年来承蒙殿下和娘娘教导,已是莫大的荣幸,我们孙家不知如何感激,如今,也不想给殿下和娘娘添麻烦。”孙母拜访张府,童夫人不在府邸,见到的是童夫人长子张昶,自然聊了很久。
“这,媛媛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突然说走,我们还真有些舍不得呢。”张婉看着朱高炽,说道。
朱高炽也道,“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
孙母岔开了话题,“民妇此次前来带了些本地的特产给殿下和娘娘尝尝,还望不要嫌弃。”
“夫人,真是客气了。”,张婉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她知道这样是最体面的结局。
孙母一行人在范弘引领下前往婉芳苑。
半道,范弘停了下来,指着花园前面的凉亭道,“夫人,过了前面的凉亭,就到婉芳苑了,夫人自行过去便是,我要先回去了。”
董夫人欠身致谢,“有劳公公了。”
范弘和董夫人告了别,自己回了春和殿。
此时,朱瞻埈还守在门口盯着来来往往的人,这下,看到有三个面生的人过来了,离得老远就大声喊,“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董夫人看着前面门口这人衣着锦绣,猜测身份不一般,上前叉手行礼,道,“公子万福,民妇是孙媛的母亲,今日是前来接孙媛回乡的。”
朱瞻埈呆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要走了呢,问道,“原来是孙姑娘的母亲,失敬失敬,只是,孙姑娘要回乡?我怎么没听说这事?”
董夫人回答,“我们刚才已拜见过太子殿下,是范公公带我们过来的。”
“额,那好吧,待我通报一声。”朱瞻埈转身翻过了围墙。
孙媛知道,是爹娘来接自己了,她打开床头的衣箱,拿起早已打好的包袱,开门跑了出去。
阔别七年之久,孙媛再次见到母亲,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娘,哥哥。”,孙媛哭着扑倒母亲怀里。
董夫人摸着女儿的头,七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自己这闺女就像送给别人养的似得。
就这样,孙媛跟随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东宫,就带走了自己来的时候带来的东西,已经小了的几件衣服和那个空了的锦囊。
张保姆打开窗偷偷看着,抹起了泪。我也该告老回乡了,再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张保姆想。
董夫人带着女儿来到暂住的客栈,特意给女儿开了一间房。她本想着让女儿和自己住一起,多年未见,母女也好叙叙旧。在马车里看着女儿红红眼睛,算了吧,孩子还是需要有自己的空儿想想清楚。
客栈里,孙媛偎依在母亲怀里,董夫人拍了拍女儿的背,柔声细语的安慰,“媛媛,你今天先住在这里,等咱们拜访完彭城伯府,咱就回家了。”
丁氏一听还要去见童夫人,就问,“娘,这童夫人摆明了是躲着我们呢,何必上门,多尴尬啊。”
“哎,话是这么说,可是理不是这个理,童夫人毕竟是对我们有恩,而且身份尊贵,既然咱们来了这南京,就要前去拜访问安,这才是礼数,怎么能一走了之呢。”董夫人看了看怀里的女儿,道,“媛媛,你也一起去吧。”
孙媛点了点头,七年来童夫人对自己很是照顾,如今要离开了,是得前去感谢,毕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的到。
安顿好了孙媛,董夫人带着儿子儿媳回了自己屋,进了屋门,董夫人看了看门口,确定没有人在,关上了房门,道,“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娘,有何吩咐,你直接说便是,我们都听着。”孙继宗看到母亲严肃的脸色,心想莫非出什么事了,自从妹妹出了这事,全家人心情都提心吊胆的。
董夫人刻意压低了嗓音,“等见到了童夫人,明日我就和媛媛回邹平。”
孙继宗知道妹妹的事永城都已经传开了,他们还好,就怕妹妹回去受不了背后别人指指点点,这样,回邹平是最好了。“那儿子先护送娘和妹妹回邹平,让丁柔留在邹平照顾你们,我一个人回永城。”
“不必了。”董夫人早已打算好,“你妹妹恐怕在邹平会住很久,家里孩子还需要照看,你和丁柔都回去。”
朱瞻墡跟着太子太子妃在东宫送别孙姑娘,远远看着孙媛就这么走了,心有不甘。他指使沈小宫人暗中尾随,要打探清楚孙家人的动向。
沈小宫人一路偷偷跟着,看到他们来到了一家客栈,记下了客栈的方位,赶回东宫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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