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郭晔第一次见到夜晚的史莱克城。与边塞城市不同,史莱克没有宵禁一说,实际上当太阳从地平线消失后,正是城市获得新生的时间。
灯火通明,喧嚣通天。有钱人与有权人都在这里挥洒与掠夺资源,发泄着对世俗的欲望,其中立于世俗顶端的无疑是学院,也只有史莱克城这种地方才有大量能源可以浪费,夜晚的照明毫无节制。
和这个世界大多城市类似,史莱克城也将人口限制于城墙之内,只留下四座大门作为城市的输血管。每天数十万的人流将大陆精华聚集于此,最终落入学院的口袋。
整体来看,史莱克可以算一座异常繁荣的城市,繁荣到畸形的程度。超过四百万人定居在此处,虽然绝大部分只是大陆之冠的奠基,但他们在出卖体力、技术、时间甚至是身体后能获得生活的权力,并且知道明天也是如此。
至于无名岛上的流民一类,他们最多只能叫“还没有死”。
走在宽阔的主干道上,郭晔已经感受到城市散发的勃勃生机。与红石城相比,这里街市繁华、人流密集,并且科技更是远胜于其。虽然在他的概念中,这里建筑群落的布置更接近一座兵城,过于宽阔的直道不像只为行人准备,重骑兵同样可以在上面驰骋。
聚宝阁的内容有些接近记忆中的大型商场,虽然外部装扮从远处看很像一只巨大的金蟾,就是黄半仙测的那种。至于门口处的接待小姐,一个个花枝招展的打扮,反而令他对这里看轻了几分。
虽然在走近之前,视线先在上面扫了几遍过过眼瘾,郭晔依旧觉得,聚宝阁恨不得将全世界都吸引过来的做法未必高明。能来到这种地方的人很少会被富丽堂皇的外表甚至女色迷惑,反而会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暴发户。
“这里不会真的是学院的产业吧?”
他暗自琢磨着,这种九十年代城乡结合部经常采用的策略在学院曾见过无数次,令郭晔很难不往这方面联想。
如果他还是那个红石城的乡下小子,或许真的会被聚宝阁的华彩所震惊。但王瑞虽不算见过世面,好歹也在大城市生活过,不得不承认斗罗距离地球在这方面还有极大差距。
将皱巴巴的请帖递出,笑靥如花的少女带着他走入大厅。华贵的水晶灯悬在金碧辉煌的大厅支上,视野顿时被刺眼的光线占据,郭晔不由得眯起了眼。
他决定收回之前的看法,这不是像暴发户,分明里里外外都是。
“欢迎光临。”
两侧的少女同时鞠躬,领口低垂,将网文不能描写的部位露出大半,郭晔的眉头皱得更深。这批女孩的年纪比门口接待还年轻,几乎和郭灵一个岁数,他不敢想象表姐站在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不对,根本没有这种可能,爷爷会先打断她和她爹的腿。
老谋子拍黄金甲时候没遇到你们真是不幸……郭晔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借此忽略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这种衣领恨不得低到腰部之下;裙摆恨不得提到胯部以上的着装风格着实令他不习惯。
郭晔突然有退出去的冲动。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自己,这里是一处销金窟的事实,销他的金。
他觉得无论是少女金色的描眉,还是大厅里华贵的装饰,亦或者白玉般的台阶都在向外散发危险,杀气直指他的钱包。
身着白裙的少女本可以打扮成骄傲的天鹅,却如同供人赏玩的孔雀般流露出庸脂俗粉的气息,郭晔努力控制自己的言行,既与其保持恰当的距离,又无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欢迎魂师先生莅临此地,这里便是赏宝会的举办地点,只要不对展品进行触碰等行为,您可任意欣赏。”
女孩的嗓音无可挑剔,为郭晔细细介绍着二层的各种布置,面面俱到且不显得啰嗦。“如果您带来的现金数额不足,可在西侧行评估,决定您能享受的折扣与赊欠额度。”
话音未落,一道雄壮的身影带着风声飞来,半空中姿势显得极不自然。白裙少女脸上满是惊讶,一双大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种意外根本不在预料范围内,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小嘴,眼睁睁看着这人向他们飞来,甚至忘了闪避。
被江楠楠一脚踹飞后,徐三石夸张地哇哇大叫试图博取同情,却感觉身体陷入一片泥沼之中,下意识想用魂力抵御,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徐学长?”
郭晔本不太愿意掺和此类事件,但这人好死不死直接朝自己撞过来,身后就是一片水晶展柜,若不小心磕到碰到今天怕是出不去了。
闪避本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把女孩子一个人放在这里不符他的性格,所以才有了刚才一幕。用脱力接住飞来的人体后发现居然认识,之前还照顾过自己的生意。
“郭老弟啊,抱歉抱歉,没看到你在这边。”
按徐三石的脾气本来未必会道歉,一来两人也算相识,二来梦中情人在此,他自然要表现得有礼有节。“你也是来参加赏宝会的?”
废话,不然鬼才愿意来这种地方。
心里想着这句,郭晔嘴上说的却是:“对啊学长,今天能在这里见到,还真是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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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玩手中白玉制作的卡片,郭晔在脑中回忆站台小姐所讲内容。
“郭先生,您的贵宾评级为白色,是聚宝阁的最低等级,不过每年也有一万金魂币的赊欠额度。希望第二年重新评定时,您能拥有更为强大的实力。”
一万金魂币……
宗门甚至家族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吗?多半不能。
温润的白玉此时拿在手里,居然有种滚烫的错觉,郭晔无比珍重地将其收入手环,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丝压抑。
虽然这种赊欠并无利息,相比之下帝国钱庄反而更令他安心,至少利滚利之下是纯粹的金钱交易。聚宝阁的做法明显是看中其他方面,例如他们的潜能。
好在自己除武魂以外,魂导器方面也逐渐步入正轨,经济方面至少有可预见的进项。
尽管有徐三石带来的意外,二层绝大多数人还处于清醒且冷静的状态。聚宝阁的渠道之丰富,人脉之广阔,都在赏宝会中得到呈现,这是一次令人惊叹的盛会。
藏品数量之多,属性之稀有远超郭晔的认知,也令他对聚宝阁的实力进行重新判定。
最醒目的无疑是摆在大厅中央的黄金之芒,几位魂师正围着它乱转,霍雨浩与王冬几乎要钻到玻璃里面。郭晔倒是没有凑热闹的心情,远远扫了一眼价目后便不再关注——他做一辈子魂导器也未必买得起。
这块魂骨好像最终被霍雨浩利用权限带走,后来赠与王冬,他这也算借花献佛了吧?
郭晔的预期目标大多集中于外侧展品,珍惜程度相对而言较低,价格却可接受范围内,至少能用赊欠的方式购买,欠款就需要他制作魂导器来换钱了。
……
大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郭晔蹲在一座柜台前,细细观察其中的展品。手中拿着纸笔,正不断勾划些什么。
这标价两千金魂币的莲华叶品质尚可,对植物系魂师相当有益,完整度却不过关。介绍中所言乃是一位魂师强者从魂兽手中所夺,因此造成一定缺损。
莲华叶上,如日卓午……
郭晔计算这宝物能为自己带来的价值,以及还清欠额所需的时间。
莲华叶的形状并不规则,显然在战斗中受到过破坏,边缘处有刺眼的切割痕迹。其实放在这展厅中似乎并不够格,当初的魂师强者本是冲着那魂兽去的,莲华叶只能算意外收获。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原则,聚宝阁还是将其放了进来,或许赏宝会能够提升一下它的身价。
至于介绍文字就全无黄金之芒那般详细了,除来源与本身属性外其余皆是语焉不详,但它对资源有限的郭晔而言却无异于雪中送炭。
刚要向柜台方向走去,他的视线被火红色的光芒吸引,同样是展厅边缘的物品,它受到的关注相较莲华叶还要更多一点。
“熔岩臂铠,由火山领主脱落的鳞片制成,五千金魂币……”
郭晔仔细地研读这段介绍,甚至较先前更为认真。这东西对自己用处不大,但他现在所想的,却是考核中那条鲜血淋漓的手臂。
经短暂的犹豫后,他决定将其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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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城时,郭晔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事说小不大却也不大,就是那块被霍雨浩低价买走的万年鲸胶。
这种东西可不管你是什么系,只要吃下去就有好处,一想到好东西在眼前溜走,他就后悔得想撞墙。
“算了,反正钱也不够。”郭晔安慰着自己,辨认方向后向学院走去。
正处于患得患失之间,眼前一颗白色流星骤然升起,正向他本人的方向接近。郭晔不禁吃了一惊,辨认出属于魂导器的光芒。
这是……王冬和霍雨浩?他的目力虽远不如灵眸武魂,在同龄人中也算上佳,立刻认出那对双蝶翼的主人。当一大片魂环在更远处亮起时,郭晔惨叫一声,发现自己忘记的事情不止一件。
应该等这二位走远再出来的!
眼前情况无疑是戴华斌针对浩冬进行的截杀,虽然与二人算朋友关系,不过显然没到过命的程度。后面追来的几位魂王魂帝随便挑个就能收拾他,这可不是在家里和长辈间的切磋,对方不可能手下留情。
但已经来到这了,难道就当没看见?
仅仅犹豫了一瞬,双方距离在魂导器作用下再次拉近,郭晔甚至能隐约看清两人的轮廓。就像冰原上关于北极熊的冷知识一样,当他看到霍雨浩时,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扭头就跑已经来不及,看着依旧敞开的城门,平时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距离此时却如此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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