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古怪的小子。”
玄子提着葫芦轻咂慢饮,心思却早已投往他处。回想先前所见,总有几个画面萦绕不去,其中便有郭晔与虎魔猫错身的瞬间。
与常人设想不同,他平日虽慵懒散漫,记性却是不差,高深修为同样能给予强大脑力。大乱斗尽管是惊鸿一瞥,玄子却也对不少弟子留有印象,郭晔同属其中之一。
以他的眼光,郭晔当日表现勉强称得上可以,但也仅限于此,与霍雨浩三人自然是天差地别,因此被打上中规中矩的标签,也未多加留意。至于郭晔与庄老间的关系,玄子也是近日方知,不免以为靠着这些才得以倍受关注。
而真正受他不喜,还是因为半途改变的猎环计划,也不知这小子究竟何处寻来如此大面子,竟能让穆老亲自安排。与霍雨浩萧萧不同,郭晔的第三魂环目标范围极小,且皆是稀有魂兽。一个普通植物系为何如此麻烦,令他好生不解。
第一次重新看待,是与虎魔猫的遭遇战。玄子终是个实用主义者,骨子里虽依然带着对魂导师的轻视,却对魂导器不甚排斥。郭晔证明自己并非仰仗师祖余荫的角色,偏见自然消除不少。
而对萧萧的救援,才是令玄子对其改观的根本原因。尽管背后有强者压阵,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冲上去的,作为萧萧的老师,他还是很承这个情。
只是如何化解虎魔猫那一击,玄子始终想不明白,这分明远超他的能力。
想到此处,才发觉酒早都吃尽了。将干叼了半天的葫芦收起,心里已有计较,别的且不论,这魂环可要认真些。
正想时,却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正是霍雨浩四人方位。玄子怔怔立着,一时间肝胆俱裂。
……
才处理好伤势,忽听得示警。郭晔起身,见霍雨浩中断冥想,将精神探测共享与众人。正疑思间,一片巨大黑影,摇摇摆摆走近这里。
作为领队,霍雨浩替众人模拟出植物气息,随即撤入林内。类似手段郭晔也可使得,不过仅限独身一人,既然有现成的,便也懒得卖弄。路过虎魔猫冰雕时,见他在表面抚摸一阵,不明何意。
找了安全位置躲藏,霍雨浩提升精神力输出,脑海中影像登时一变。再细看时,只见那雄威身凛,气貌堂堂;轻健夯身,声震四方;凿齿露腮,利目如霜。
金鬣闪闪如掣电,恐爪之威天下扬。
(小二这些天在教室趴桌子睡觉,身体出了毛病,外加脑子有点抽风,大伙切勿介怀……)
耳边有萧萧与霍雨浩讨论是否可作魂环,郭晔大致回忆起来者种类,多半是传说中的暗金恐爪熊。作为中出场率很高的魂兽,其余信息早已忘却,只记得作为食材甚是鲜美。
若记忆未有偏差,这倒霉熊便是萧萧的第三魂环,当初用的什么手段将其干掉来着?
郭晔突然大惊失色,扭头看时,却见霍雨浩左臂抬起,五指虚拢。精神共享中,百米之外有光绽放,而他连比个中指都来不及……
“你大爷——”
下意识的惊叫被轰鸣声掩住,刺目的碧色光芒闪现,精神力也被无形力量摧毁。将王冬一把拽到身后,郭晔闭上眼,两臂摆出天上地下之形。灵镜铠共十枚核心组成屏障,魂力不要命地输入,全然不顾自身消耗。
爆炸随即扩散,颜色由深转淡,化为寒冰风暴。屏障剧烈波动着,忽明忽暗,最后破灭为万千碎片,冰屑失去阻碍,席卷了百米内的一切。
郭晔只知道自己被抛向空中,能听到隐约的尖叫声,像是女孩。他唯一能做的是将金丝藤甩出,或许拽住些什么,或许没有。
虎魔猫爆炸中心处,冲击再次扩张,好像神明用手拂过,将地面生生抹去。沿途的一切都被推平,碾碎,最后覆盖上薄薄的晶屑。
世界分成两半,一半寂静,一半黑暗。
半个身子埋在尘埃里,脸上黏糊糊的,像是流血。郭晔挣扎着起身,萧萧就在不远处,除衣衫凌乱外毫发无损,看样子没受太大影响。
王冬的飞行从未这般晃荡过,仅限于维持着没有摔落。依刚才的情形,拥有双翼的光明女神蝶无疑更有优势,因此一落地便朝这边奔来,将两人先后扶起。
针对这个方向的冲击,郭晔凭一己之力挡住大半,脑中依旧残存些嗡鸣。霍雨浩略显尴尬,表情如砸了邻家玻璃的顽童。
“这什么情况啊?”萧萧揉着额角,眼神迷离。
“我也没想到,冰爆术的效果这么猛。”他苦笑着解释。
冰雕周围的木石泥土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直径百余米的陷坑,表面只余一层冰晶,早已辨不清原来面貌,或什么是什么。
“霍大爷,”郭晔没好气道:“下次您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我好跑路。哪怕喊句真主至大呢。”
“不会了不会了……”
见他眼神不善,霍雨浩也未过多辩解,连连保证再不会出现此种意外,只差赌咒发誓。
“你是打算吓死老头子我?”
玄老的身影凭空出现,不由分说,手中空葫芦砸在霍雨浩头顶。郭晔心里叫了句好,他刚才也想这样干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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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描淡写地教训一番,玄子将目光转向爆炸中心。那巨熊一身毛皮鲜血津津,失了条臂膀,白森森的骨茬暴露在外,一双金眼闪着幽幽绿光,竟是未死。
这等韧性令众人大为诧异,郭晔忍不住做了对比,若换成自己的磁轨炮,除非直击要害部位,否则能否将其重创都是两说。辨认出巨熊种类后,玄子略感惊奇,随即喜上心头,无论从属性亦或年限判断,作为弟子的魂环简直再合适不过。
“运气不错,这家伙已经超出预期,就由我来吧。”
大惊后便是大喜,即便对他的心性也是种考验,或许对方才的爆炸心有余悸,玄子是不敢放任几个学生收拾残局了。
千年暗金恐爪熊或许能在森林外围称王称霸,面对这样一位老人,也只能扮演猎物的角色。玄子似乎兴味盎然,一步跨出百米之遥,与其迎面而立。
巨熊在伤痛刺激下,理智已丧失大半,直挺挺站将起来,右爪抡起,重抖威风,望着突然出现的人影当头便抓。玄子抬起左手一迎,两指轻轻合拢,将那尺许长的爪刃捏在中间。巨熊挣扎咆哮,脚下地面被蹬出道道深沟,右爪如被固定了一般,半分动弹不得。
“去。”
两指轻轻一弹,巨熊便打着旋翻了出去,浮土被数吨重的身体激起,血流满地,连滚三圈半才缓过神来,挣扎着撑起身子,一双熊眼黯淡无神。
见这人类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巨熊战兢兢舍出性命,利爪暴涨,攸攸寒光逼人眼目,铮铮脆音鸟兽震惊。只惜它的对手是大陆最强者之一,鸟鹊怎与鹞鹰争锋?这拼命一击不过是垒卵击石,徒增笑料罢了。
玄子动也未动,一声冷哼,落在巨熊耳边如炸雷般,登时立住不动了。再看时,却见一双熊腿已被压入地面,筋骨寸断。
这暗金恐爪熊当真面子不小,竟能作为饕餮斗罗的玩伴。或许是发泄够了,玄子飞身而起,向它头顶轻轻按落,浩瀚劲力顺着顶瓜皮压下,身子不由自主向前扑去。几声闷响,巨熊全身骨骼都被震散,口鼻出血,眼见是不活了。
“萧萧,快来!”
萧萧应声上前,接过老师手中的短剑,对准巨熊毫无遮拦的后颈刺下,前后发力三次,才将短剑直入没柄。暗金恐爪熊连惨叫的力气都已失去,两眼一黯,魂环悄然浮现。
就在萧萧吸收魂环的功夫,玄子来到尸体边上,双手细细摸索一番。过不多时,神色一喜,伸掌将巨熊仅剩的右臂切下,细细剖开,取出一块暗金色骨骼,形似熊爪。
切口处骨骼齐全,玄子这等人物也不可能为普通的熊骨大费周章,唯一行得通的解释为,这是块魂骨。
据他介绍,这块骨骼与寻常魂骨不同,珍贵程度犹有过之,乃是最为稀有的右掌骨。不仅携带极其强大的恐爪能力,且与外附魂骨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与匹配的右臂魂骨相容。
大致讲述一遍这掌骨的珍惜性,玄子看着他们三人,目光灼灼。王冬经一番考量,率先表态:既然自己拥有左右臂骨,这掌骨自然与之无缘,她选择放弃。
霍雨浩也乐得大度,表示不愿与女孩子争抢,情愿将魂骨让给萧萧。
玄子的目光转向郭晔。
出于陌生,三人里面,对这小子的想法最把握不清。若他同样看上这块魂骨,玄子很难找出理由拒绝,因为郭晔是在场唯一一个无魂骨配置的。
正忐忑间,只见郭晔笑着摇摇头:“玄老,算了,还是留给萧萧吧,我拿着也是浪费。”
笑中带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匹夫无罪怀璧其……
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他借此方能维持清醒。这魂骨完全称得上稀世珍宝,万物宗打包一块也拍马不及。但色乃刮骨刀,财是催命药,对于霍雨浩等人,掌骨是锦上添花,换成自己十有八九会变成索命阎王。
这掌骨若拿到外面,足以令九成九的魂师疯狂,其中愿为之杀人夺宝的定然不少。万一走漏消息,他郭晔又生了几颗脑袋?若他是个光棍汉或许会赌一次,弄不好整个家族都会遭受牵连。
想到这里,魂骨顿时黯然失色,区区一块破骨头换家中平安,这买卖做得。
这个决定真正让玄子对郭晔另眼看待,他眨眨眼睛,似乎想通其中关节,也不言语,自顾将魂骨收起,转身一声长叹。
“喂,你真不想要?”
霍雨浩在一旁悄悄问道,郭晔面庞微微抽搐,再次给出相同答复。不过从刺入掌心的指甲,王冬都能看出是在说谎。
他还远未豁达到如此地步,与浩东二人不同,无论黄金之芒,亦或冰帝赋予的躯干骨,品质都在掌骨之上,放弃也不觉是多大损失。对于郭晔而言,这掌骨很可能是改变命运的契机,一想到与其失之交臂,心里好像有只猫在抓。
“之前消耗都不少,先冥想恢复一下状态吧,我……去周围转转,帮你们护法。”
走走路散散心,可能好受一些。
见他情绪低落,两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嘱咐几句莫要走失之类。
郭晔自顾在林中徘徊,行至一棵即将歪倒的树旁,看四周痕迹,多半是受爆炸影响。几株藤蔓自土中生出,依附于树干攀援而上,随后一齐用力,竟将歪树正了过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耗费魂力救治一棵普通的树,自性价比角度来看,这行为可称得上愚蠢透顶。
或许只是想找些事做。
魂力流经金丝藤,注入树木内部,修复先前留下的损伤。郭晔将额头贴在树皮表面,敞开心绪,与植物的精神相触碰,感受其中的欢欣鼓舞。
“真漂亮啊……”
玄子望着他的背影,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是庄蹻,哪个是郭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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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子,别愣着了。”
郭晔回头,见玄老抱着几根枯枝,淡然道:“去帮老夫拾些柴禾,再寻些结实的木料,一会要用。”
他未作推辞,乖乖帮老饕打起下手,仗着植物系的敏感,不多时便完成交代的任务。
玄子正慢条斯理地分割一块肥膘肉,至于来源只能是暗金恐爪熊,感受到他的目光,头也不抬道:“如果情绪不佳,就吃些好的。肚子舒坦了,心情也不会糟到哪去——至少老头子我是如此。”
对于食材处理,郭晔并不陌生,相当自觉地将活计接过,一板一眼操弄起来。见他干得勤快,玄子也乐得逍遥,呷一口重新灌满的葫芦,突然道:
“面对极致诱惑依旧能理智思考,有这份心性的,未来成就都不会太低。”
郭晔摘取内脏的手一顿,随后照常干自己的活计,仿佛什么也未听到。
“知道你有很多顾虑,如果老夫以饕餮之名担保,你取了这魂骨也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呢?”
擦去手上的血污,郭晔抬头与玄老形成对视,再次缓缓摇头,神情漠然。随后露出微笑,以平静口吻道:“弟子确实心有不甘,不过让给萧萧是最合理的选择。”
“身为辅助、防御、控制三位一体的魂师,她若是补上攻击不足的短板,便能成为队伍中的多面手,真正意义上独当一面。而学生比起魂师更倾向于魂导师,这掌骨对我而言作用有限,况且将来用魂导器也可模拟类似效果,因此不要也罢。”
听他如此解释,玄子反有些过意不去,终究对自己弟子的偏爱占了上风,将魂骨收起后不再言语,琢磨在其他方面做些补偿。说完这番话后,郭晔似乎也轻松不少,搭建烤架时居然哼起小曲,每个动作都带有独特韵律。
手上不停,脑子却在思索另一件事。记得这魂骨应属于霍雨浩才对,老饕为何要给萧萧……
想到这时,动作一僵。
“玄老,”他缓缓起身,斟酌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仅就事论事。您认为以萧萧的体质,吸收这块掌骨有几分把握?”
玄子闻言抬头,不假思索道:“虽然这魂骨气息暴烈凌厉,确实不好吸收,但萧萧修为已今非昔比,第三魂环同属暗金恐爪熊,再加原本拥有的两块魂骨增益……”
说到这时,脸色稍显不自然,停顿片刻道:
“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你担心魂骨反噬?”
“是的。”
这个说法引起他的注意,酒也不喝了,指头掐着胡须若有所思。过了半晌,眼神多些玩味。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还是说,换个更合适的人来吸收它?”
郭晔只觉嘴里阵阵发苦,颇与吕洞宾同感,耐着性子道:“这魂骨多放一阵又不会变质,由您来保管最是安全。等回了内院,有一众宿老护法,还不是清蒸红烧任我们挑选?学生觉得这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倘若真时运不济,大可等到萧萧修为更高时再尝试,海神阁总不至于放不下一块魂骨。”
听他说完这番话,玄子垂首沉思,自怀中取出掌骨,不时抬头看一眼正吸收魂环的萧萧。犹豫多时,蹙然一声叹息,自顾将魂骨收起,对郭晔微微颔首。
“你是对的,在这件事上,老夫确实欠些考虑。”
……
不多时,浩东二人已恢复全盛状态,萧萧看样子仍需一阵。玄子可管不了这许多,将霍雨浩拉到烧烤架旁,搓着掌心,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
王冬见状也被勾起馋虫,连连催促他动手。见霍雨浩与一块里脊肉较上了劲,郭晔不禁被勾起一段回忆,那是在校园里,一班众人的送别。
“谢谢,几个月后我就回来,到时候请你们吃烤鱼。”
如今人回来了,烤鱼反而无人记得。
并非郭晔嘴馋,只是想到自大赛选拔后,霍雨浩再没进过教室,心里总怪怪的,一班与他完全成了不同世界的人。
烤肉的香气将思绪引回。霍雨浩用白虎匕将熊肉分割,串在郭晔准备的树枝上,生火烤了起来。烤得一会,熊肉颜色转深,油脂冒出,阵阵浓香扑鼻。
(小二注:家言略读即可,千万不可在现实中尝试!尚且不论动保法,熊肉本应烹至全熟,并不建议烧烤,如此会产生亚硝酸胺,有引发癌症可能,切记切记!)
玄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对面,脸上写着垂涎欲滴,对着葫芦嘴猛灌几口也未能将馋虫压下,神色猴急,仿佛不待肉熟便要抢夺。
见他抓耳挠腮,口咽馋涎,郭晔不禁心里暗笑。这老饕似乎一遇美食,矜持风度便全然不顾,平日里虽邋里邋遢,哪会如这般饿死鬼像?不过想起王冬、唐雅还有烤鱼摊一众常客,似乎此等样人方为主流。
不知是否受那二十年影响过深,自己在吃这方面,向来没什么天赋。
烤至火候,霍雨浩在熊肉表面涂上蛋液,整个递了过去。玄子大喜,劈手夺过,转瞬间一份烤肉便下了肚,甚至意犹未尽地抿了口树枝。吃完后赞不绝口,表示自己若早知如此,定要将霍雨浩从穆老手中抢来,培养成大陆第一名厨。
王冬听玄老如此夸赞,再闻那肉香,不由得食指大动,仅论吃相,全然看不出是女子假扮。未及片刻,地上只余几根光秃秃的树枝,郭晔只闻了些味道。
见他表情怪异,三人都觉过意不去,“来来来,一块吃。”玄子谦道,嘴里尽是熊肉,说的含糊,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出于好奇,郭晔窥得空隙摸了一串,轻咬一口,只觉嘴里尽是鲜美,盛名之下确无虚士。每嚼一次,鲜香气息便会在口中爆发,筋道弹牙,嫩滑爽口,带来数种奇妙滋味。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话确实有些道理。霍雨浩的烤肉卖相平平无奇,尝起来却是多味合一,变幻莫测,在王瑞品尝过的食物中也称得上一等。
唇齿动作间,郭晔自觉腹中已有八九分饱,便停下不食,坐于一旁闭目调息。老饕说的确实不假,经美食滋润后,与魂骨失之交臂的苦恼也凭空消去大半。
四人之中,就数他吃的最少,霍雨浩都要多出小半。见他行为反常,王冬忍不住问道:“为何不吃了?难道不合口味,还是这么快便吃不下了?”
“其实这些已经比往常吃得多了。”
郭晔睁眼,微笑着回答:“家中习惯,除非特殊状况,否则绝不胡吃海塞。长期适量饮食,有助提升身体的吸收能力。”
“不至于吧!”
王冬愕然道:“雨浩做的烤肉这么好吃,不吃的话,岂不是天大损失?偶尔破例一次没什么大不了吧。”
郭晔笑而不答,玄子到底心中有些歉仄,插言道:“暗金恐爪熊肉名列天下十大珍馐,与寻常食物不可同日而语,对身体极是有益,多吃些没坏处。”
“无论它如何稀有,过犹不及的道理学生还是明白的。”郭晔坦然道:“目前享用的这些,已是学生吸收的极限,再多便是为满足口腹之欲。”
“破了一次例,便会有下一次。学生本不以意志见长,自身天赋如何,心里面也有数。能有如今成绩全仗着老师栽培,外加不少运气。如果连自律都做不到,或许以后连你们的背影都看不见。”
最后这句,却是对霍雨浩说的。
王冬表情略显尴尬,突然想起去年在校医院,两人进行过一番交谈。也是自那天起,她才将郭晔视作可平等相待的人。
霍雨浩陷入沉默,郭晔的话令他有些感同身受。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众人眼里的废柴时,也如这般克己修身,现在回忆起恍若隔世。
不知触到心中什么地方,玄子同样若有所思,手中烤肉凉了都未在意。对他而言,吃喝本身是一种修炼方式,再加得天独厚的武魂,进益远远超过常人。可是否正因如此,自己失去了最初那份坚毅?
现在看来,穆老所言非虚。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辈无意中点拨,嘿,真是荒唐……
他咬了一口烤肉,细细咀嚼着,如同咀嚼小师叔那日对自己的训诫。
“哇,好香,什么味道?”
一声欢呼打断众人思考。萧萧终于将魂环吸收完毕,视线循着香味,定格在滴落油脂的烤肉上,再也动弹不得。
“感谢班长吧。这份手艺,谁嫁了他都会有福呢。”
王冬突然小脸一红,不过众人注意力在萧萧身上,萧萧注意力在烤肉上,因此无人在意。
郭晔玩笑般说了一句,将身子挪到一旁,让出位置。“还有个更大的惊喜。”
“什么?”萧萧口中含着一大块肉,含糊不清道。
“去问玄老吧,惊喜是需要神秘和仪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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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餐圆满结束,玄子将学生们送出森林不提。次晨郭晔结束冥想,发现老饕已不知去向,想来距此处应该不远。有这等强者暗中守护,也是他们在星斗来去自如的保障。
因陋就简,草草收拾一下便踏上路途,这些天风餐露宿,几人皆是满面风尘,就连一向注重形象的王冬也不例外。好在这里大多为意志坚定之辈,因有霍雨浩相伴,她倒也不觉有何难处。
有情饮水饱,无情金屋寒。自幼被宠大的天之娇女,竟能在一小子身上注入如此多心思,只能说造化弄人。
“萧萧,让我们看看你新得的魂技,回头到森林里也好配合。”
霍雨浩自愿陪同演练,萧萧欣然而应,熟悉的三生镇魂鼎被召出,伴随三枚魂环稳稳踞地,气势较昨日已是判若两人。
“看好了哦,班长。”
话音未落,镇魂鼎自内传出轰鸣,变化随心,瞬间涨至三倍大小。鼎身龙纹凤篆,金炉火锻;幌一幌,光晕起时,却见霞光瑞气,艳艳辉生。萧萧一声娇喝,只听得呼呼风响,巨鼎笔直撞将过来。
霍雨浩全然不惧,两手变得晶莹剔透,寒流萦绕,朝鼎腹全力按去。两人打得热闹,王冬一旁候着,技痒难耐,见郭晔正瞧热闹,走上前去:“自去年那场之后,我们都没交过手,今天试试。”当下拉开架势,丁字步站定,跃跃欲试地看着他。
“别别别,”郭晔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打不过你,我投降,投降好吧。”说着还将双手举起,摆出标准的法式军礼。
虽然有力挫戴华斌的成绩,那是自己最擅长的领域,做不得真。若都使出全部解数,终是邪眸白虎更具优势,其实不消说戴华斌,就连战胜邪幻月他也无多大把握。
王冬却无半点放过的意思,逼到跟前,直视郭晔双眼:“打不过,就不能打了吗?”离得近时,忽觉有异,皱眉问道:“你脸上这几道磷子怎么搞的?我记得刚回来时,和二班打那次还没有。”
郭晔只觉眼前一黑,与性子平和的林樗不同,这祖宗偏偏是个爱较真的,真骗了她,绝对后患无穷。牙一咬心一横,将实情道了出来。
“你能打赢戴华斌?吹牛吧?!”
王冬瞪大两眼,据她的印象,郭晔并非喜好吹嘘之人,因此才觉得难以置信。
“他有些托大,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连白虎都未附体。”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王冬点头,突然抓住话里漏洞:“那你用武魂或魂导器了吗?”
“……也没有。”
说到这,王冬顿时来了精神,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战意,扳着手指关节道:“那我也不用武魂,你随意,这样可以吧?拿出你打败戴华斌的本领,我想体验一下,没有亲身经历,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郭晔心说我完全不求你相信,就当我被戴华斌揍扁好了。自从与曹盈在天台上一番交流,他对此类活动热情尽失,但想来这活祖宗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退了数步,硬着头皮道:
“那我们切磋一下,点到为止。先说好,仅此一次,以后千万可别再有。”
属实是怕了她。
“这我可不能保证,最多一个月。”语音未毕,风随身至,蓦地欺近,抬脚便朝郭晔胸口点去。另两人见状也收了手,霍雨浩望着王冬的动作,眼神闪烁。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们也如这般打过一架,如今却成为挚交好友。世间事果真奇妙无比,令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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