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来势迅猛，郭晔身形侧让，右掌斜斜挥出，将劲道带向一旁。两股力道一刚一柔，王冬虽有昊天锤加持，却觉对方发劲绵容，重心险些偏移，心中一凛，对其击败戴华斌的事迹已信了三分。当下不敢怠慢，步履玉环，腰身踅转，右脚向头侧直飞过去。

郭晔依样画瓢，左手一拉一托，右掌轻送，恰好击在足踝下方。腿上知觉忽然有异，王冬身躯一震，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抬眼看时，再无半分怀疑。

交手片刻，郭晔心中已有盘算。这丫头的风格直来直去，喜好以势取胜，只因修为远超同辈，故而屡试不爽。真论技法经验，未必强出戴华斌多少，与石彦明、陈诚等则相差甚远。而他取胜弗易，自保却是有余。

两人以快打快，须臾间便拆了数招。王冬见终奈何不得他，猛力在地上一踏，陡然间欺到身前，挥臂抬足，自额头向下一线接连打去。郭晔不慌不忙，十指廓张，两手似分花拂柳，将往来拳脚一一拨开。祖父唤此技为“弄叶手”，专攻对手踝、腕、膝、肘等薄弱处，本是分筋错骨的杀着，此刻用于守御，却另有一番风度。

王冬猱身直进，纵高伏低，一时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从旁看去如同凭空多了数人。见她纵跃起伏，身法轻灵，郭晔索性落地生根，双臂坚守门户，似被压制得毫无还击之力，却如泥沼般将攻势全部吞没。

萧萧在一旁眉飞色舞，霍雨浩眉头紧蹙，已是用上了精神探测，随时准备将两人分开。眼见久攻不下，外加心上人在一旁，王冬自觉失了面子，心下不免焦躁。当即一声清喝，蓦地身形九转，双腿鸳鸯连环，崩、撩、飘、点，转瞬间接续踢出九记。

郭晔见眼前尽是腿脚虚影，只得严守门面，掌缘被震得发麻。暗暗喝了声彩，心念一动，故意卖个破绽，胸前空门大开。

哒哒两声，最后两脚结结实实踢在身上。两人齐向后跃，郭晔闷哼一声，却被赶上来的霍雨浩扶住。“没伤了你吧？”王冬一踩上实地，立刻问道，这关心令他不免意外。

“无妨无妨，”郭晔笑着回应，揉揉被踢中的部位道：“最后那几下确实厉害，佩服！”

王冬却无预想中的得意，面显犹豫之色。

“你没故意让着我吧？”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郭晔嗓子里差点咯喽一声，强颜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本就打不过你，再放水我还要不要命了？”

“如果都用武魂，我早就败了，哪撑得了这多时？”

偷摸擦着冷汗，好在经一番活动也不甚怪异，再看一旁霍雨浩充满狐疑的眼神，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旁观者清，萧萧或许不觉有异，郭晔被击败时，与其说技不如人，在霍雨浩眼中更像有意疏漏。虽不满他对朋友使心思，但见其一脸恳切地望向自己，终于还是点点头。

正当冬令时节，雪霜大挚，星斗处大陆中部，虽自成气候，却也渐冷。几人白日赶路，晚间休息，绿椅新酒、红泥火炉的享受自是全无。不过出门在外，日落后有篝火取暖，帐篷栖身已是难得，至少郭晔这般认为。

复行入林，一路上有惊无险，凭借四人合力，遭遇万年魂兽也可斗上一斗，倒不需惧怕甚多。只是精神系魂兽始终不见，其后一连数日，皆是如此。

相较霍雨浩，郭晔更是没底。对于适合自己的魂兽，从老头到老饕肯定心中都有数，只有自己糊里糊涂。不过玄子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美食都无法勾引出来，不知去了哪里快活，他也无人可问。

不知不觉间，出校已十日有余，几人在林外寻了处山坳栖身。只是一个个无精打采，霍雨浩的烤肉也不复往日风范，多半是因无功而返，心中郁闷罢了。

星斗外围已走过近半，遇到的魂兽却不尽人意，想来剩下半圈也是如此。临休息时，王冬提出次日尝试深入探查，一来都是同辈好手，心气旺盛，二来有玄老这等强者守护，试试倒也无妨。霍雨浩经短暂思量，当即应允。

到了晚间，几人搭起帐篷。萧萧身为明面上唯一的女孩，自然不与男生同住；浩东平日里焦不离孟，修炼时更是阴阳相济，纵横捭阖，郭晔不愿做那碍事之人，都是独自找地方凑合一宿，美名其曰放哨。凭他的武魂特性，野外与卧房无本质区别，倒也逍遥自在。

……

正值二更时分，有队人马在山地间移动，步伐匆匆，脚步轻盈，全然不类寻常行人。忽听得当中一人苍声道：“稍歇一阵，小姐累了。”众人立时停步，显然以声音主人为首。

“不妨事的，莫师傅。”

队伍里有女声应道，细声细气，言语娇媚。“大家只管走便是了，我这里尚能支持。”

“这是哪里话？”莫姓男子不复先前风范，里外甚是恭敬：“小姐乃千金之体，能陪我等来此贱地已是委屈了，哪还敢让您操劳？北唐。”

队伍末尾随即呼应，是个三十来岁的青脸瘦子，形销骨立，仿佛一阵风便能刮倒。那瘦子走上前去，与头领低语一阵，自行离开几百米距离，看样子是作斥候使用。

夜幕下，队伍再度启程，速度不足之前三分之一，大约晨时可达星斗边缘。而史莱克众人的临时营地，恰好与他们的路线重合。

正行进间，头领咦了一声，停下脚步，朝一侧岩壁望去。那里是片山藤野葛，任凭夜风吹拂，不见摆荡。驻足看了一阵，忽地从原地消失，下一秒手里多了株藤蔓，用力一扯，竟凭空化为虚无。

“这是魂师的手段啊……”

此时郭晔身在山壁生出的一棵老树上，依着林樗所授打坐冥想。精神世界中，代表某颗种子的信号就此熄灭。

他突然睁开眼睛，天上月光斜照，凉风拂面，一片清幽，完全是个安静的夜晚。

第二株金丝藤被拔出时，又一个信号变得暗淡，但这次郭晔能隐约察觉一阵磅礴力量，兴不起对抗念头那种。见浩东两人帐内金光熄灭，当下抠下一块土坷垃，朝另一座帐篷掷去。

听得外面动静，萧萧遂中止冥想。刚探出头去，便与王冬迎面碰上，两人俱是一愣。

“出什么事了？”

“雨浩说有人接近。”

霍雨浩开了单向探测，不多时，便有突兀声音传来：“咦？这边有火光。”随即一精瘦男子自暗处现身，先是将视线落在三人身上，随后抬手射出支响箭，颇有些咋咋呼呼的味道。

见来者举止轻浮，郭晔犹豫片刻，身子终是未动。既然四人中以霍雨浩为首，他也不好越俎代庖。

“你是谁？”

霍雨浩面色凝重，却令人看不透虚实深浅。瘦子嗓音沙哑，言行间甚是倨傲：“我们只是路过，见到篝火便勘察一番，你们又是谁？”

学院方似乎想刺探更多信息，瘦子却似乎不屑与之过多交流，不待两边互通姓名，陆续又有七人赶到。这是个怪异组合，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护在中央的是两名妙龄女子，与众人风格全然不搭。

白衣少女长睫杏目，皮肤白皙，这些倒还罢了；她旁边那位身形苗条，娇怯柔美，眉梢眼角处如一汪秋水，却是天然的妩媚。

领头者自称莫飞云，目的地同为星斗大森林，由于路途遥远，人困马乏，因此想借现成的地方歇息一晚。对这个请求，霍雨浩并未反对，小小的篝火围了这么多人，一时却有些拥挤。

待众人坐定，莫飞云环顾一周，忽然笑道：

“小兄弟，为何不下来说话？待在那么高的地方，荒山野岭的，受了风寒可不大妙。”

听他说话，众人俱是一惊，半数都摆出迎敌态势，那瘦子更是直接跳将起来。抬眼看时，发现一少年单脚踩在纤细树枝上，随着枝头上下起伏。

“什么人！”

瘦子厉声喝道，便要出手，却被莫飞云一个眼神逼回去。不情不愿地坐下，嘴里嘟嘟哝哝念些什么，多半不是好话。

聒噪！莫飞云心底暗骂一句，再一抬头，只见那少年迈出一步，从半空轻飘飘落到地上。

脚踩实地，郭晔朝众人轻轻抱拳，不声不响走到霍雨浩身侧，坐下烤火。来者中最忌惮的就是这个莫飞云，尽管外表平和，压迫感却远胜当初的马小桃，待在下面浑身都不自在。

“这位小兄弟是植物系魂师吧，小小年纪有这般修为，不简单啊。”

勉强挤出个微笑，郭晔微微抬起头：“小把戏罢了，入不得您眼。”

尽管出场吸引了不少目光，当他坐到人群中时，反是最不起眼那个。与早熟的梦之队不同，郭晔至今是张娃娃脸，身量仅勉强与萧萧持平，王冬都要比他高些，在一般人眼中，完全还是个孩子。

余人尚可，只有那唤作北唐的瘦子，看过来时总带几分敌意，想来是未能第一时间察觉自己存在，令他丢了脸面。两拨人共享一团篝火，相互间更多的却是警惕，老奸巨猾的莫飞云不断尝试套话，直到霍雨浩扯过星罗国家学院的名头，才算热络起来。

郭晔本对着火焰出神，总觉阵阵不自在，源头似在那美貌女生身上。

名为维娜的女孩嗓音清脆，听上去年纪甚轻，应当与四堂姐差距不大，给他感觉却与郭灵全然不同。面对堂姐，郭晔可与之肆意打闹，当然最多是被按地上一顿暴捶；维娜尽管生得小巧，一对眸子如晶亮宝石映着火光，眉梢眼角尽是春意，令他想起种叫曼陀罗的植物。

美丽，诱人，剧毒。

不知怎的，总觉这女子目光朝身边飘来，偶然间与维娜眼神触碰，道不尽那剪水秋波，似笑非笑，如嗔非嗔地频频扫过。郭晔自有两分不快，只不做声，偶然间瞥见身边的王冬，登时恍然大悟。

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转身朝萧萧递个眼色，两人换了位置，那股子不适果真消失不见。

等来人们扎好帐篷，心不在焉的尬聊总算告一段落，至于莫飞云提出第二天照顾他们云云，还真无人在意——有玄老在，哪轮得到这等角色？众人各自休息，这次他不宜在外露宿，好在浩东二人也无修炼想法，三人挤着一顶帐篷，无言睡去。

……

次日晨时，学院众皆起了大早，梦之队需借朝阳初升修炼紫极魔瞳，郭晔则是睡不踏实。洗漱了口面，正安排饭食，才记起中似乎确实遇见些人，只是忘了具体描述，不知与昨日来客是否为同一伙。

想到这时，又回忆起当初不愿与霍雨浩同行，这次究竟会发生什么意外来着？

用过早饭，正值天色方明，一行人径投林子里去。莫飞云一马当先在前开路，几位少男少女被围在中央，名为仇向东的魂帝殿后，余下五人守住侧翼。这安排令郭晔稍稍放下警惕，至少没有将他们作炮灰的打算。

话不絮烦，余者休论。单言那莫飞云，前身刚入林中，异象突生，只见头前脚后有雾渗出，霎时间，浓密遮眼；雾气中又钻出一股轻烟，较水尚稠，比风更轻，不似草木灶火之烟雾，却是魂力所化之云气。一眼望时，纷纷骇骇，如龙腾虎跃，真个是东西有碍，出处虚心。

王冬见状，不由大为惊异。维娜嫣然一笑，娇媚不减：“莫师傅的武魂是云，他在利用自己的力量探查和保护大家。”

语音清脆，一字一句传进众人耳中，甚是动听。落入王冬耳里却如泥牛入海，半分踪迹也无，只是轻轻点头便回过身去，维娜一怔，随后泛起一丝羞恼。

这一切被郭晔看在眼中，也只能摇头叹息。对于鲜肉风格大行其道的世界，王冬女扮男装的风格恰好可以屠戮众生，维娜亦或其他不少女生，不知是否因德行不足，才生出这样一份孽缘。

为照顾几个年轻人，莫飞云刻意压制自己的速度。尽管如此，在他掩护下，众人几乎以笔直轨迹行进，半个时辰便走出十余公里，这已超出霍雨浩等最深入的距离。

入了这段范围，便是所谓混合区，魂兽修为依旧参差不齐，却也远强过以百十年为主的外层，万年老兽并不十分稀有。

郭晔随众一同前行，除与两名陌生少女保持距离外，还与霍雨浩错开数个身位。并非有何特殊用意，只是下意识觉得贴得太近绝非好事。越是深入，周边生命气息越是浓郁，令他感到说不出的惬意，这份畅快是海神岛都无法给予的，仅有一株黄金树方能胜过。

行到此间，与前几日又是不同。仔细观看，见那千树碍日，万木蔽天，四时八节葱郁，万载千秋常青，丛中闻得异兽吼，梢头常听凤禽鸣，成双成对，映映时新。正是气脉汇处生灵智，万物类聚有慧根。

此等奇景，确是百看不厌。正欲行时，只见那树林里烘烘火光，霎时间扑天烈焰，迸现千条飞虹。郭晔正自惊惧，又见那树梢枝头，无数生灵呈猢狲像，跑的跑，钻的钻，叫的叫，嚷的嚷；狼虫为伴，虎豹聚群，初看时以为耍子，细思如案上刀俎。

那他是什么？

鱼肉呗。

金丝藤在抗火一道，目前尚属平庸，并无甚特别之处。

四周云雾收缩，见当中有一雄壮者，龇牙咧嘴，发怒生嗔，貌似首领，引着一群大猴小猴中猴老猴，将众人围在当中。一眼望去时，四下里尽是尖嘴猴腮，恶形恶相，几女不禁白了脸色。

我去，吉吉国王……

先是猫，再是熊，现今猴子出来了，不知松鼠在何处？

该带猎枪或电锯来的。

“大家小心，是赤火猴！”

正胡思量间，莫飞云身形暴退。那猴王得势不让，挥起臂，抡开爪，一团火球迎面扑来。群猴仗着首领神勇，依样施为，须臾间熊熊烈焰，将众人围在垓心。任你是攒火的鹞子，行云的蛟龙，被这热浪包裹，莫能得脱。

长刀不及，飞凫难施。郭晔正思虑如何抵挡，莫飞云一声低喝，那云雾变得如枪似戟，一齐刺出，将过往火球破掉大半。随即提步抢上，右手伸出，雾气同时化为五指，猴王的攻击被尽数接下。

果真已超凡入圣，这等手段，他算是自愧弗如。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无数火球中偏偏漏掉一枚，刚好朝学院四人坠去。郭晔本欲上前，忽然见王冬背后翅翼翕张，毫不拖泥带水，只一闪身，金光掠过，将那火球从中破开。真个是：

千般华彩缀双翼，万样明光颂女神。素蔚纹理如空宇，金韶业火作边沿。魑魅魍魉至此灭，邪魔外道坠黄泉。托化神祇亲传授，非得天选怎生艳？

众人见他潇洒俊逸，俱是一愣。暮雪凝视王冬的容光，脸上冷傲渐渐消失，再变成惊艳与憧憬。维娜面泛桃红，秀发水波般颤动，已是媚眼如丝，神魂颠倒。

猢狲们可不通所谓眉清目秀，高贵典雅，只觉这帮家伙细皮嫩肉，滋味定然不错。对莫飞云一身本领，猴王也甚是忌惮，当即后撤入林，命猴子猴孙上前攻杀，摆明是要倚多取胜。

见群猴凶猛，众强者卖乖伶，弄本领，在林间空处混战，烟火缭绕，尘土飞扬。北唐挥起长竹，左遮右架，将来袭火球一一击飞；仇向东擎出巨柱，只挥一挥，眼前便清出一片空地。

维娜星眼流波，一片心意全在王冬身上。她身边的暮雪却未闲着，乌丝渐白，踏冰纹，迈碎步，兴风弄雪；须臾积粉，顷刻成堆，这纷纷洒洒，正如片玉飞锦。

那火球入了飞雪，便是水激息壤，风遇重墙，全然不复来时威势。雪片沾上猴子，仿佛一个个害了疟疾，摇摇晃晃打摆子，再也跑不起来。

学院众反有些无所事事，郭晔持着长棍，未激发其余形态，灵镜铠蠢蠢欲动，却无合适时机。飞凫作为动能武器，针对魂力防御效果优异，却对阻拦攻击不甚在行。四人里，只有王冬不时斩开火浪，那一黄两紫的魂环也成为目光焦点。

莫飞云见猴群勇猛，连打不退。当下用个技法，云气凝成箭矢，不断朝两旁射出。火球迎面撞上纷纷溃散，赤火猴遮前蔽不得后，防左顾不了右。不多时，地上便多了十余具猴尸，余者退避三舍，胆战心惊。

正相持间，异变突生。林中有啸叫声起，猴群数量再多一倍，个个力胜威强，较先前有过之无不及，众人气势为之所夺，一时竟被压制。

斗至分际，又是数颗火球直撞过来，威势更盛，多半是出自猴王手笔。一魂王被那烟火缭绕，目不能视，头前几颗已轰然炸裂，炽烈热浪将其逼退数步，不过几次呼吸间，已成焚天漫地之势。那猴王见有机可乘，火球如不要钱般连珠价甩出。

一时间赤焰飞腾，魂王连连后退，方圆阵露了破绽。猴王一个闪身，钻将进来，下意识朝着维娜扑去。

莫飞云早静候多时，先前魂技留中不发，只待此刻。左手虚引，右拳轰出，那云雾也随即化为拳头形状，向猴王直逼过去。

却不料猴群又有后招，一道赤红身影半途袭来，与云雾悍然相撞，速度更是远在猴王之上，却是只万年炽火猴。莫飞云虽取了先手，有心算无心之下，竟被压在下风。

头领自顾不暇，人类方一时群龙无首。维娜终于不再关注王冬，尚未回神，下意识便要发出惊叫。声音还在喉咙里酝酿，巨大猴爪劈头盖脸抓了下来，一旁的暮雪施救不及，镇魂鼎却突兀横在一人一猴中间。

取自暗金恐爪熊的魂技果真不俗，面对利爪不缩不避，只是往前一迎，闻得铮铮两声脆响，鼎身连刮痕都未留下一点。那猴王大惊，心下先怯了三分，正犹豫是战是退，一道极薄的银光如飞蛾扑来，本能地挥爪驱赶，左目却是一凉。

振翅声消失，初时不觉有异，彷徨间，发觉视野失了一半。

郭晔左手插入右手袖中。

有浑浊液体流出，猴王的左眼瞎了。

……

不待它咆哮出声，寻找凶手，口中便灌满冰雪，自脚下为中心，数米高的暴风雪将其包裹在内。遇残叶，飞琼片片，逢林木，带玉株株，却似那玉龙三百万，残麟漫天舞。猴王被困于其间，一时进退失据，忙以赤焰击散风雪，却迎头撞上先前那名魂王。

短兵相接之际，猴王猝不及防，外加眼神不便，利刃闪动间，身上顿时多了无数伤口。剧痛之下兽性大发，刚要扑上撕咬，背部突遭重击，身子不受控制朝地面栽去。紫影缩回，脊骨早被北唐一棒抽断。

仇向东抡起巨柱补上一记，彻底结果了它性命，可怜那不识务的猢狲，挨着一下，骨肉成泥。唬得大猴小猴魂飞魄散，一个个各自逃生，败走入林。众人奋起神威，勇追穷寇，赶上的，皆丧残生。

维娜险些伤在赤火猴爪下，彻底点燃莫飞云的怒意。这魂圣终不作半点保留，云气由白转黄，由黄转紫，将火焰压至炽火猴体外三寸，任凭其如何挣扎叫喊也纹丝不动。

那炽火猴红着两眼，舍着性命，劈面来抓，却正中他的机关。紫色转浓，终变漆黑，浓浓乌云势可摧城，将猴子一气吞下。

此情此景，如虎入穷巷。见这畜生欲做困兽之斗，莫飞云未敢怠慢，黑云上下盘绕，魂力攻心。那炽火猴最后之举，也不过是火光乍起，闪了众人视线，便彻底沉寂不动。

才收起神通，卸了云雾，莫飞云便赶至维娜身前，连手中猴尸都顾不得。但见他两股战战，面色惶恐，将少女从头到脚细细打量数遍，才算是将心搁回肚里。

“殿……维娜，你没事吧？”

“没事，幸亏那大鼎帮我挡了一下。”

维娜手拍胸脯，呼吸紧促，又似埋怨，又似撒娇，声音柔腻至极。莫飞云急忙转向学院众人，朝着萧萧道谢，言辞恳切，令人难疑其诚意。王冬趁机出言，将那炽火猴尸体讨了过来。

复前行时，两方便看不出有何猜忌之心。萧萧与两女在后，不知说着什么悄悄话，郭晔也无心去听。还未走出多远，耳边听得霍雨浩悄声问道：

“你重创赤火猴左眼的暗器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