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言郭晔得了魂环,欢天喜地,单说他家乡里,又有些不平事。
红石是座小城,也无甚山石树木,唯有海景尚称得可观。城南不远便是红石海港,桅樯高耸,停泊数十艘大小船只,其中大半想是归属云、沈两家,余者多为万物宗的平底货船。
杨岳鸣一脸不耐地走到船头,这些天吃多了海鱼,身上仿佛都带了腥味。不待舷梯搭好,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在舰桥上。往来之人也不注目,想来是已司空见惯。
褡裢里的钱币叮当作响,感受腰间下坠的分量,他犹豫着直接回宗门交接,还是先去城里耍子一番。听得不远处有人呼唤,抬眼一瞅,有个黄脸汉子张着大嘴,里面缺了几颗牙齿。
“杨爷,”汉子三步并两步小跑过来,落在杨岳鸣身后一步远,哈腰道:“这些日子见不到您,这心里就跟猫爪子抓挠一般。您若是得闲功夫,兄弟几个请您吃杯酒可好?”
这汉子杨岳鸣认识,附近人都管叫钱大乙,也不知是不是真名,在这小地方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因身子健壮,平日里好勇斗狠,外加粗通枪棒拳脚,在行帮里有些名气。头上疤瘌与嘴里的豁豁牙,是早年间打码头落下来的。
听他语气,杨岳鸣心中直犯嘀咕,两人身份虽相差甚远,也未如此说过话,这酒恐怕不那么好喝。当下装作不耐烦道:“有事说事,我一会要去面见老太爷,耽搁不得。若无事就免了,改日我请你们。”
据钱大乙所言,脚行里一个兄弟丢了女儿,小姑娘今年不到六岁,十足的美人胚子。本想养大后嫁个有钱人家,结果五天前和别的小孩在街上玩,入夜也未曾归家,之后便再无音讯。
随后补充道,那行里兄弟其实也是他表弟,女孩便是他大侄女,自然要帮着探查。钱大乙虽是个行头,活动范围大多集中于城内与海港,城外消息并不灵通,行里其他兄弟也四下打听,只惜线索寥寥。
听到这,杨岳鸣心中老大不快。倒不是人性冷漠,只是丢孩子的事来找他作甚?当自己是路边的巡丁?
“干嘛不报官?”
“报了,”钱大乙一拍大腿,“只是沈家下面的人不想管城外闲事,小的许了好处才算请动。您也知道那帮孙子的效率,等人找到,我估计都有侄外孙了。”
“你平素在港口讨饭,云老二也是认识的,为何不去找他帮忙?”
“云家二郎自然也找了,但他说岸上的事情不感兴趣,让小的找别人去。意思也算明白,可这小子比他爹还贪,想请他吃饭,得先数数兜里有几个钱。”
杨岳鸣瞧着他,呵呵冷笑两声。“那你今日找上我,是觉得我们郭家最好说话是吧?万物宗虽然开着医馆,逢年过节行医施药,可也不是遇事则帮的大善人。要逢见事就管管,不出一年就得开散伙席。”
“这不是冲着您仁义吗,郭家人心善的名气在这一片谁人不知……”见他脸色越来越黑,钱大乙咬着牙一拍胸脯:“您若是帮了这个忙,便是救了我表弟一家性命。从此万物宗的货物无论什么,在这一片肯定优先给您安排,哪怕云守程来了也不顶用。”
听完这些话,杨岳鸣未发一言,心中却是盘算起来。
这钱大乙自红石城还是个镇子时便落了脚,属于标准的老油子,虽只是个脚行的行头,不过为人仗义,名声倒也硬得很。早年这海港混乱时,他带着一票兄弟硬是打下两个码头,据说一般魂师都不怕,后来傍上老城主沈君明,也算是立了棍儿。
再后来云家强势入驻,仗着人多钱多,硬是把海港拿了大半。而沈家拥有实际上的管辖权,利润总少不了他们一份,沈万四也不介意在谁手中运作。脚行再如何凶狠毕竟是普通人,无法与拥有强大魂师的海商对抗,只得乖乖让出地盘,在云沈两家手下做事。
四大家族里,就属郭家来的最晚,倘若钱大乙真心投靠,这样的地头蛇迟早能派得用场。
只是这事确实难办,弄不好还落了自己的名头。若是寻常走失,脚行总该能找回来,最大可能是遇上了拐子。而这么多天过去,多半已被卖出了红石城。
最后杨岳鸣也未答应什么,只说帮忙问问。钱大乙心下揣揣,倒也不敢多言。
回到宗门,找老太爷请了安,刚过一道门,便见一人影溜着墙根猫腰行进,行迹鬼祟,犹如做贼。当下右手虚握,不声不响从后走了上去,刚要喝问,才发现是宗主本人。
郭子颐头发乱似鸡窝,眼角青了一块,上身衣物也有不少拉扯痕迹。杨岳鸣一眼便知发生了什么,笑着问道:“您又惹夫人生气了?看来这顿揍挨得不轻啊。”
三兄弟中郭子颐修为最高,却是最无架子的那个,换了郭子正,杨岳鸣八成不会这样说话。
“嘘!”
郭子颐表情如临大敌,将食指竖在唇边咬牙道:“小声点,小莉正在气头上,想害死我直说。”
“您还真是,三夫人虽是女中豪杰,也不可能是您对手,何必怕成这样子?”
“你懂个屁,”白了杨岳鸣一眼,郭子颐悄声道:“老婆这东西在于稀有,打坏了一时不好更换。”
“反正我家那位可不这样……”
两人寻了个僻静院落坐定,谈论起近日发生的大小事宜。说完正事,剩下的多是闲扯,杨岳鸣一时心血来潮,将码头上的事与他讲了。
郭子颐听完,眼珠转了两转,喜上眉梢:
“这事我来做。”
“啊?!”
杨岳鸣愕然,这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说定了啊,老爷子问起来就这么解释。”宗主大人头都不回,起身便朝外走去,口中自言自语:“他奶奶的,总算有个由头出去避避了……”
直到郭子颐不见影子,杨岳鸣才算回过神。想来也是好笑,这钱大乙居然能劳动宗主费心,祖坟上估计已冒出岩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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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子入了海神阁,萧萧在外等候,郭晔却被庄蹻唤了去。谈着一路上的见闻,师徒俩自顾行走,头顶枝叶遮蔽,香风阵阵,四下里茂林修竹,中间是一条曲折小径。
海神岛地势复杂,郭晔尽管待过一月,也未能记住多少路径。行不过几里路,听得潺潺水声,看前面时,一汪清澈泉水,两边都是奇花异草,翠柳夭桃,是那日点拨自己的地方。
“让老夫看看这次收获。”
闻言,郭晔解开包袱,将毕方呈现予师祖过目。也不知被下了何种禁制,尽管过了一时三刻,这青鸟依旧动也不动,若不是身躯依旧温热,还以为它早已死去。
“品相很好,你的运气不错啊。”庄蹻捋着颌下长须,惆怅道:“现如今,毕方已是极稀有的魂兽,传闻是火神的侍宠,寻常魂师几辈子都难得一见,老夫也只是百年前有幸瞧过两眼。”
听老人家如此说,郭晔突然有种迫害保护动物的罪恶感。
“莫想太多,”见他神色有异,庄蹻话锋一转:“毕方变得稀少不是因为魂师捕杀,乃是繁衍条件太过苛刻导致。即便在星斗这种宝地,能供其生存的空间也不多。”
“关于你说那瑞兽的事情,老夫也有过耳闻。虽不甚了解,不过隐约能感觉到,星斗的气运并不寻常,像是被人为干扰过。”
郭晔则想起些别的事情:“老师曾说过,这世界或许有自己的意识,只是难以被我们察觉。”
“小林的思路我很认可,老夫的灵藤植根于泥土时,偶尔也能感受到那一闪而逝的庞大意志。或许祂在沉睡,或许我们对祂而言微不足道,但总该是存在的,气运某种程度也是世界意志的体现。”
“你先将魂环吸收掉,那些复杂的暂且无需忧虑。”
毕方生得青翅红羽,鹤颈星目,乃是灵禽之凤翮。郭晔瞧着它样貌,犹豫片刻,一狠心,将脖颈扭断了去,魂环被引至身旁。敛身正坐,过了良久,渐觉心定,丹田中一股热气渐渐上来,手足忽感酸麻。
两千年出头的魂环,已略微超出常人极限,郭晔虽有忐忑,也不敢散乱了心神,行岔了魂力。再过一阵,全身都是热烘烘的,犹如置身于火炉之中,本能想借武魂中清凉气息中和,胸口却阵阵发恶,几欲作呕,神智竟渐渐迷离。
不多时,只觉体内炙热无比,似有团火球熊熊燃烧,又如滚水沸腾,干渴异常,周身欲裂。
“莫怕,这是正常现象,维持清醒,切勿慌乱。”
颅内凭空多出人言,郭晔一喜,心知是师祖暗中相助。当即依言而行,强忍着燥热,盘膝坐在地下。运功良久,忽觉胸口一甜,竟咳出数口黑血,腥臭难闻。
睁眼时,充沛的力量感布满全身,将武魂释放,三枚魂环在身周浮动。
说来也怪,那黑血内夹杂几丝莹莹蓝色,看上去诡异至极,吐出后整个人清爽很多,困扰多日的滞涩也已消失不见。再看金丝藤,郁郁灼灼,青青葱葱,凝烟蔓携绿,映日叶显青;须上花苞带蒂,四时不谢清奇,全无半点萎靡之象。
“数月前,你被那妮子伤得太重,小林使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把你的命吊住。后来老夫在你身上修修补补,忙了半日,将毒素清出大半,这最后一点已侵入本源,轻易动不得,只能靠你自己。”
吸收魂环这段时间,庄蹻自行煮了壶茶水,甚至替他沏了一杯,令郭晔不免受宠若惊。只听他继续道:“世人只道毕方与火为伴,却不知它原是木中的灵禽,暗合曲木生火之理。”
“传说它们自燃烧的神木中生出,以日光为食……”
郭晔听着这话,内心又有些不舒服,问道:“既然这世上已无几只毕方留存,弟子将它变成魂环岂不可惜?”
“迂腐。”
话到一半,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正因为不剩几只了,所以得赶紧下手,不然等到真的绝种,想弄都弄不到。作为魂兽,成为我们力量的一部分,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老庄说的不错,穆老向我交代时,也未交待得如此详细。”
玄子自树林一侧走出,自顾行至两人身边坐下,顺手抄起郭晔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郭晔心说那是给我泡的茶!还有怎么不见你将那红毛狗的肚子当成归宿?
庄蹻横他一眼,玄子似毫无察觉,只是面色有些难看。放下杯子对郭晔道:“你是对的,老头子欠你个人情。”
“凭萧萧目前修为,吸收那块掌骨确实过于勉强,如果没有带回来,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庄蹻面无表情道:“老夫刚说到哪了?”
“它的习性。”
“试一下新获得的魂技,如果预料不差,应当是毕方几种天赋能力之一。”庄蹻转向郭晔,指指一旁的玄子:“喏,刚好现成的靶子。”
见他犹豫不决,玄子满不在乎道:“你大可放手施为,老头子我还不至于应付不了一个小辈。”
既然如此,郭晔也不拖延,无需试探,本能已提示该如何行事。
金丝藤在脚边匍匐缠绕,伸出叶片接纳更多阳光,而他本人身上红光涌动,体温再次上升,如一轮崭新的太阳。
感受体内积蓄的蓬勃力量,郭晔蹙着眉头,不见任何犹豫,魂力涌动,丹田里的气旋高速转动起来。
右臂抬起,吸收自太阳的能量,以近乎放肆的姿态喷溅而出。如正午时史莱克城反射的耀眼金光,重新定义了何为白昼。
透明而圣洁的光辉,离开指尖后穿过空气,化为利箭般的事物,撞在玄子身上。
炽烈阳光中,玄子的脸颊变得苍白,眼瞳似乎真的要烧起来。或许觉得光亮刺眼,他将眼皮耷拉下去,掩住一闪而没的笑意。
“果真是阳炎。”庄蹻赞叹道。
“不错,暖融融的。”仿佛只是被人用手电晃晃,玄子眨眨眼道:“效果在千年魂技中尚算可以,估计是不够熟练的缘故,发动速度慢了些,对手可不会坐在原地傻等。”
……
“若想熟练掌握这技能,你依旧需要感受太阳。”两个老家伙你一杯我一杯品起茶来,郭晔只能在一旁伺候,听得师祖道:“与之前不同的是,你要体会的不是它的光辉,而是其中蕴含的炽热。”
“炽热?”
他伸出手,体会掌心里的温度,似有些不明所以。
庄蹻微笑,撩起一捧清泉,道:“水凉而慰籍,乃是变化之元素。”
再一指玄子:“土稳而扎实,是物质之元素。”
“那你们属于什么?”玄子反问。
庄蹻笑得愈发祥和:“木长而曲直,是包容之元素。”
“而火,与它们都有不同。”
郭晔同样坐下静听,尽量将每个字都记在心中。
“老夫认为火同样是有生命的,可以呼吸,可以生长。没有外力干涉情况下,泥土只会静候不动,金属则是渐渐锈蚀,唯独火会四处蔓延,烧毁一切阻挡之物。”
“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老夫都有点想试试玩火了。”玄子又插了一句。
郭晔心说您老今天玩的火就够大,还有打断别人是很不礼貌的。
“你在海神岛待了一阵,应该听说过马小桃吧。”庄蹻不理会他,继续道。
这问题令郭晔想起一段惨痛经历,犹豫片刻,点点头表示肯定。而他忘记的是,此时马小桃多半已落入圣灵教掌控,旁边的玄子脸色再次黯然。
“这孩子的火,主攻炽烈和高温,给人带来的是毁灭与痛苦,故而难以控制,常常游离在人性与野性的边缘。她的力量之源是愤怒与欲望,若不是有言少哲引领,可能早早便失控了。”
庄蹻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这种极致之火,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威能,但它独属于邪火凤凰。你的本源是木,走不了这个路线。”
“所以阳光对你而言相当重要。”
郭晔想起老头向他展示光明时,似乎也借助了太阳的力量。提出这点后,师祖沉吟一阵,缓声道:“太阳,是这世界上最耀眼的光明,同时也是最强大的火源,然而它却能与自然和谐共处,进而成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了太阳,植物也无法存活。”
……
这番交流,绝大多数是庄蹻在说,玄子偶尔插几句嘴,郭晔只是不动声色地倾听,同时心中默记。尽管只是讲述些要点,等到谈话告一段落,天色也逐渐昏暗下去。
“现在你的身体算是恢复正常,进入三环境界后,也算初窥门径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您指的是?”
庄蹻自顾收拾着茶壶泥炉,眼也不抬:“如果回外院,主要还是由小林辅导你,在海神岛的话,找老夫咨询会方便一些。并且,很多机会与资源是内院独有的,外面很难享受得到。”
沉吟一阵,郭晔转而向玄子提问:“贝学长他们想来很快会进入内院吧?”
“不错,就是这一半年的事情。”
点了点头,他轻声道:“感谢您的好意。”
“但可能还是外面更适合我。”
玄子似乎被口水呛到,本以为是无需考虑的问题,结果答案完全出乎意料。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郭晔,如同在看一个白痴。
“老夫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师祖似乎丝毫不觉意外:“去穆老那里看看吧,这些日子,他也在惦念着你。”
……
年轻时的穆恩,身量应当是高壮挺拔的,现今缩在不大的木椅中,看上去既羸弱,又可怜。
面对脊背佝偻的老者,郭晔眼里不禁有些酸楚。细看时,老头的状态似乎远不如最后一次见面,原先尽管面容苍老,也不似这般灰败,发丝枯槁,双眼浑浊,与普善堂中的鳏寡老人别无二致。
他心中一颤。
“你这是和人动手了?”
郭晔似乎抛弃了所有礼节与矜持,毫不客气地拉过一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在老人面前,毫不客气地出言讯问。
“嗯。”穆恩微笑着点点头。
出人意料地,他并未有遭到冒犯的感觉,反而大大方方地承认。
“一大把年纪还和人打架,干嘛不坐轮椅去城里碰瓷呢?”
一把抓过老头的手腕,郭晔的动作堪称粗鲁,几根金丝藤自袖口探入,在手臂几处穴位拂过。短短数秒时间,脸色黑如煤碳。
很少见的,他爆了句地球的粗口。
“没救了,等死吧!”
郭晔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起身便要离去,行至门前,却似被无形力量扯回。绕着房间转几圈,嘴里不停念叨两个世界的脏字,抬起拳头似要砸在墙上,最后还是强行忍住,缓缓垂落下来。
快步走到穆恩面前,两手按在椅子扶手处,俯下身,咬牙切齿。
两人面孔相距不足一尺,彼此间呼吸相闻,他甚至能嗅到老头身上淡淡的陈腐气息。
“你不清楚自己身体的状态吗?”
“没人比我更加了解我自己。”
穆恩笑得更加欢畅,仿佛只是享受来自晚辈关心的老人,全无时日不多的自觉。他的面容坦然,郭晔眼眶微红,涩声道:“一把年纪,怎么还喜欢和人打架呢?”
即便他这等微末修为,也能隐约察觉到一点生命之火行将熄灭,同时也是老头压根没想瞒他。这副身躯如今还能活动,还能呼吸,已是个不小的奇迹。
但郭晔同样毫无头绪,庄蹻肯定是知道这些的,老人家可能是大陆上最强的治疗魂师,若连他都不能给予帮助,这世上可能再无其他办法。
他对老头的观感很复杂,无法用简单的喜欢或厌恶概括。
最初见到时,仅是慑于他的力量,穆恩在郭晔心中只是种概念或符号,代表强大的符号。后来发现老头比起一般强者的骄傲,待人更多以平和,尽管依旧拘谨,却不再感到畏惧。
与唐雅一战后,郭晔能察觉一些态度,当时对他的偏向,肯定是有怨憎的。不过凭借老头的能力,完全可以将他灭口,再伪装成一起意外,事后补偿也能看出是真心实意,怨气便打消不少。在岛上度过的一个多月里,尽管见面次数寥寥,陪伴时间不长,两人之间似乎生出一种默契。
对此他也曾迷茫不解过,明明促成这些的事件并不美好,为何相处时那样平静?仿佛一般的忘年交,不拘年岁行辈。
那日在山顶上,他们欣赏同样的景色,分享一份豆皮。
他似乎理解了这个老人,这个将生命都奉献出的老人。对这份纯粹,郭晔或许不赞成,但也会表示尊重,很少有人会讨厌一个纯粹的人。
如今,纯粹的老人似乎要离开这个世界。
……
“老夫也不喜与人动手,毕竟生命力透支的滋味并不好受。但这次真没办法,对方已经欺负到眼皮底下,我不愿意当缩头乌龟。”
“或许你会做出不同选择,但不同人有不同想法,那不是老夫想要的。”
“打赢了吗……”
话刚出口,郭晔便觉十分白痴,摆摆手示意权当自己未说过。穆恩叹道:“老夫虽不似玄子那般,动手次数不多,但基本没有输过。”
心情仿佛瞬间低落下去,老头注视着地板缝,不知回忆起什么陈年往事,喃喃自语:“可很多事情,不是你打赢就能解决的。”
“有时候架打赢了,反而输得更多。”
“先不提这些,”或许觉得气氛不对,穆恩强颜道:“魂导系那边,近期要落实极限单兵计划,听说过吗?”
对此郭晔尚留有些印象,但在学院还未有人向他提起,故此选择否认。
简单概述一遍后,穆恩似不经意问道:“你是否有兴趣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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