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的像是坠了几十斤秤砣,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周身凉嗖嗖的,手脚被某种柔/软的东西托着,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一般。
身体不听使唤,意识再清醒不过。
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会有水滴落的声音。很近,就在耳朵不远处。不过穆迟找不到具体在哪边。左,右都有可能。
滴水声是唯一的声音来源,穆迟刚开始还有些安心,很快有察觉到不对劲。一下,两下,三下……水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快。与此相应和的是逐渐狂躁的滴水声,扰的穆迟心里乱糟糟一片。
他能察觉到自己在缓慢移动,朝着不知名的方向。可不论身下的水怎么推着他走,都离不开吵人的滴水声。
好吵,穆迟在心里低低念了句。话音刚落,滴水声戛然而止。
不等他缓口气,响亮的声音倏地在耳边响起。他呆愣片刻,紧接着,脸上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让他忍不住紧皱眉头。怒气“腾”的一下冒出来,直接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白光不经眼睛主人同意,横冲直撞进了眼里,刺痛了穆迟的眼睛,试图缓和疼痛的泪水瞬间逼了出来,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了下来。
“哭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保养良好的手抹过穆迟眼角,将泪水蹭了走。
朦胧的人影出现在眼前,是谁却看不清。只能从轮廓看出他非常高大。穆迟迟钝的的脑子缓慢转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是温斯顿!
温斯顿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这里是哪?
意识到这一点,失去的意识瞬间回笼,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清晰,温斯顿的脸就在眼前。他一如往常的整洁,鼻梁上架着眼镜,头发梳向脑后,嘴角紧抿,和那双藏在镜片后面鹰一般的眼睛。
穆迟想要说话,嘴巴不知道什么被堵上了,下颌酸痛,口水从嘴角沁出,顺着侧脸的弧度,一路流向脖颈,肩膀。
不能说话,四肢也不能动,在温斯顿冰冷病态的眼神下,穆迟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只能等死的绝望和恐惧。
太诡异了。
源自心底的恐惧使身体在不住的颤/抖,锁住手脚的铁链磕在冰冷的床上,发出毫无章法的“当当”声。穆迟努力想要控制,却发现无能为力,他不能使唤这具身体。
“不要怕,”温斯顿嘴角勾起抹笑容,“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他附身在穆迟额头亲了亲,示意两边的仆人过来将穆迟推出去,“一切为了温斯顿,去吧孩子。”
这句话的声音是与他外表极其不符的温柔,穆迟打了个寒颤,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盯着温斯顿,却一句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
仆人推着可移动的床,将穆迟送往门外,他们表情麻木苍白,早已经见怪不怪。
温斯顿的身影越来越远,穆迟飞快的思考着,他不能任人宰割。他得……
在一个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后,所有的思绪戛然而止。穆迟目不转睛盯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天使雕塑,终于明白了是哪里不对劲。
他在温斯顿古堡深处的那间曾关着无数孩子的小屋子里,那座伸手想要触碰月亮的雕塑是最好的证明。但又有些微不同,现在的时间里,这间屋子还在被使用着。
温斯顿也还活着。
这时候似乎为了印证他的猜想,视线开始移动,穆迟看见了“他”的手——一只儿童的手。
问题有了答案,他来到了一个儿童身上,以他的视角来看曾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穆迟有孩子所有的感觉,他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穆迟一律都能感受到。
穆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到这里,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看看温斯顿到底做了什么。温斯顿的身影早已不在视线范围内,触目皆是冰冷的白色,唯一的亮点就是天使企图抓住的“月亮”。
仆人走的很快,将穆迟推出了门外。
大厅里满是人,不论男女,他们身着华服,端着酒杯,脸上带着各式各样的假面,鲜红的液体血一般在他们手中翩翩起舞。
穆迟被放到大厅正中央,所有人围上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他们的眼神很恐怖,冷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如同看死物一般。
打量的目光似有实质,将穆迟一寸寸剖开,从里到外看了个遍。
突然,某个人啧了声。
这一声仿佛是个导/火线,直接引爆了其他人。
数不清的手在这具被束缚的身体上抚/摸,从上之下,从左到右。穆迟头痛欲裂,积极想要逃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眼神人们的面容逐渐扭曲成一个个漩涡,咆哮着朝他扑来,大口大口吞噬着他的血肉。
疼,又麻木。
来回晃动的视线逐渐变得平静,直勾勾盯着纯白的天花板。耳边的污言秽语越来越远,所有声音被他隔绝在外。压抑到死的痛苦充斥了穆迟整个胸膛。他就快要喘不上气来。白光愈发刺眼,泪水流了满脸他也舍不得闭上眼睛,身体逐渐变轻,似乎马上就要离开这具躯体。
就在他快要飘起来时,一双带着温热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交握,将所有的热度全部渡给他,疼痛在热度中有所缓解,随之而来的却又是另一种陌生的情绪。
握着自己的手不断收紧,甚至疼痛,可穆迟舍不得放开,他有预感,一但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
幸好,没有放开。
眼前的白光弱下来,那些令人作呕的面孔也消失不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取代了那些恶心的笑声。
“穆迟,醒醒。”
从没有人将他的名字叫的这么好听,穆迟贪心的想要多听几遍,闭着眼睛不肯睁开。
如他所愿,那人一遍一遍叫着,不厌其烦。念到后面,穆迟愣是听出了即将停止的意味。来不及思考是什么要停下,他不敢再玩,匆匆睁开了眼睛。
他还在古堡的房间里,应无予正抱着他靠坐在角落里,应无予脑袋抵在他颈窝处,喷洒在皮肤上的呼吸不似之前温热。
逃离感官正在快速回归身体,穆迟敏锐的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甜腻的玫瑰花香混合在一起。
“应无予。”他低声道,生怕吓到应无予,又担心他听不到,连续喊了几声。
应无予抱着他的手一僵,抬起脑袋来时,反而吓了穆迟一跳。发红的眼眶,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薄唇紧抿,下颌线勾勒出好看的曲线,在此刻看却有些单薄,竟然让他看起来更像这个年龄的男人。
穆迟静静看了他片刻,抬手擦掉应无予侧脸上的血迹,轻轻在他嘴角吻了吻,温热的触碰让两人都安下心来。
“别担心,我没事。”
话虽这样说,穆迟到底受了伤。
许雅雅足够狠,强硬用红色丝线将穆迟裹紧,试图直接将他绞杀,若不是应无予出手及时,穆迟便要永远沉溺于黑暗中了。
应无予仍抿着嘴不肯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穆迟。
“下次不许这样。”他语气生硬,努力传达出生气的意思,“跟在我身边,我保……”
话还未说完,穆迟一把勾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之后的所有话全被这一吻代替,穆迟知道他要说什么。
应无予在害怕,穆迟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应无予。
“许雅雅呢。”穆迟问道,他大概有了猜测,只是想要证实。
应无予沉着脸看向一边,“死了。”
意料之中,穆迟垂下眼眸。他知道许雅雅活不长,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更没想到会死在应无予手中。
应无予的手仍环在他身前,这双手非常好看,好看到穆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可就是这样一双手,没有捧起月亮,而是握住了刀。
他不喜欢应无予杀人,可这件事并不是他能左右的。在地狱,每天都面临着死亡,这里比不上人间。
红色丝线钻进了穆迟的皮肤,虽然即使被剔除,还是留下了一道伤疤,还是右手臂上。
“这条手臂真是多灾多难。”穆迟查看伤口时随口说道,之前副本上受的伤都在上面。
谁知应无予听后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疤痕会跟着你的身体一起回到人间,不过你放心,我认识很多医生。”
他垂眸用指尖轻轻抚/摸伤口,“一定能让它们全部消失。”
穆迟静默片刻,“好。”
把这句话当作两个人的承诺也是件很浪漫的事,尽管周边的环境和浪漫扯不上关系。
“雾散了,该走了。”应无予看了眼窗外。
穆迟捡起手边的温斯顿日记,应了声。
走出房间,经过许雅雅身边时,穆迟看到了和她抱在一起的梁铎。视线再次放在许雅雅身上时,穆迟心里涌起股奇异的想法。
他在幻境里儿童身体,会不会是许雅雅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穆迟收回视线,带着满腔疑问,和应无予并肩走出了房间。
房门自动在他们身后闭合,将所有的一切隔绝,包括掺和着血腥味的玫瑰蜜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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