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杜兰德喃喃。

有那么一瞬间，杜兰德的眼神有些失神。

因为真的太突然了。

一分钟前，包括杜兰德在内的森德洛的众人，还沉浸在终于打赢了魔种战争的喜悦之中。

一分钟后的现在，杜兰德感觉自己正在看着“末日”。

是的，末日。

眼前的场景，是杜兰德两世经历都未曾见过的、真正的末日场景。

而且是突然就降临的末日。

如果杜兰德没有共享祖龙视野，单靠自己本就拥有的洞察瞳力，搭配斯内尔临死前交托的那份梭罗瞳力，恐怕还不会立刻做出判断，大概率会先观察一下。

但此时杜兰德共享祖龙视野，瞳力极强，以至于即便隔着老远，即便只看了一眼，杜兰德依然瞬间判断出：那根本不是包括自己在内的如今下层宇宙的众人能抵挡的洪流！

杜兰德甚至觉得那上层宇宙的女声的主人，也挡不住。

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了。

按照极恶生前的说法，上下层宇宙，彼此对立，但同时也是互济共生的关系。

而现在，上层宇宙只剩下一副要将下层宇宙杀死的架势！

哪里还有半点互济共生的味道？

“杜兰德你看到了什么？”安德丽亚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她和在场的众人都明显看出杜兰德的脸色不对劲了。

要知道无论是矮人战争，还是魔种战争，无论是面对罗切斯特，还是面对极恶，杜兰德脸上从未露出过此时他脸上的表情。

在场除了杜兰德之外，只有凯瑟琳、还有妞妞，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妞妞死死盯着远古之路，她暂时看不到古路深处的洪流，但隐隐捕捉到了一些奇怪的嘎吱声。

她不知道的是：洪流还未抵达，远古之路已经开始发出一阵阵不堪重负的嘎吱之声了。

远古之路名为路，但其实是一个巨大到可能不亚于流放之地的时空迷宫。

如此巨大的远古之路，此时却是在那黑色洪流的冲击之下，飞快地被充塞、填满，进而有种要被生生撑得爆裂开来的架势！而下层宇宙这边的绝大多数人都还对此毫无觉察。

凯瑟琳能以漫天星辰为眼，此时则是忽有所觉，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这方向，正是流放之地所在的方向。

流放之地的本质，是上层宇宙的触角，严格来说其实就是上层宇宙的一部分，只不过是最最边缘的部分。

远古之路中的黑色洪流暴走了。

流放之地似乎受到了感应，也跟着开始膨胀、伸展，化作张牙舞爪的触角，疯癫地试图从各个角度制造孔洞，然后刺入下层宇宙！

偌大的流放之地，忽然间就跟着远古之路一起狂暴了。

狂暴的流放之地立刻催生出了大批的超级生命，它们都是上层宇宙的气息的浓缩和凝聚。

但即便是超级生命，也无法承受如今狂暴化的流放之地。

它们被快速催生出来，又痛苦咆哮着，被快速碾碎。

整个流放之地在短时间内变得越来越狂暴，而这反过来又似乎进一步催化着远古之路这边的失控。

这时候，如果这世界上有人能跳出上下层宇宙，做一个整体俯瞰的话，就会发现：上层宇宙正在以一个不断加速的“淹没”之势，狠狠“吞噬”着下层宇宙。

它们本是对立而又互济共生的巨大的生命体。

但现在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它们中的一个正发了疯似地，想要杀死另一个！

“后退……”杜兰德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同时开口。

“嗯？什么意——”

“后退！所有人听令，立刻后退！全体撤回咏战堡垒！快！！”杜兰德忽然一声大吼，说完不等困惑的众人追问，杜兰德本人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杜兰德并不知道梭罗在地球那边和那不知名女声的谈话，一时间不知道那黑色洪流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兰德知道的是：那洪流极度危险，而且极快！

快到杜兰德根本来不及多做解释。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边大声催促着众人后退，一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远古之路的方向冲了上去。

妞妞和凯瑟琳几乎同时举步，想要跟上。

但被杜兰德头也不回地一个挥手，就逼得直接停在了原地，连启动都没能启动成功，更别说跟上杜兰德的脚步了。

“好强！杜杜现在的实力已经这么强了么？”妞妞吃了一惊，“他不用借助我们的力量，也有着无限接近宇宙级的实力了？”

凯瑟琳想的却是：“爸爸现在已经是这种级别的实力了，却还是这么紧张，甚至……甚至在恐惧！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我们其他人看不清楚的东西？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一刻，己方所有人都被杜兰德的力量推挤着，不由自主地往后方的咏战堡垒退去。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杜兰德的身影全速冲向远古之路。

“喂喂，杜兰德，你别又一个人硬来啊！”火胖子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清楚啊，有什么问题，大伙儿一起解决，这么多困难都走过来了，还怕什么？”

火胖子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炸响。

这炸响是如此巨大，下层宇宙有史以来或许没有过比这更巨大的响声了。

众人只觉耳朵一时间什么都听不到了，人也一阵东倒西歪，有杜兰德的力量包裹也依旧感到立足不稳。

所有人都拼命朝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

就看到：远古之路的出入口，炸了。

就像是有什么无可阻挡的洪荒巨力，就要从那古路之中冲杀出来。

那力量是如此恐怖，以至于它还没有真正抵达路口，被它推挤着前进的空气便已经提前一步，尖啸着抵达远古之路的出入口，然后直接就炸烂了远古之路的路口！

那是彻底的炸烂。

不止远古之路的入口瞬间爆裂，路口外的森德洛的时间和空间也在瞬间就被撕成粉碎。

世界直接在众人眼前被撕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那窟窿就像是一个窗口，又像是一个恐怖电影的屏幕，透过那屏幕和窗口，众人终于也看清楚了：古路之中，那已经快要冲到近前的纯黑色的雪崩和洪流！

“卧槽，这又是什么情况？！”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苍白。即便是在场级别不算高的职业者，也能轻易判断出：眼前的黑色洪流，力量比之前的极恶，要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极恶顶多是人祸的极限。

而眼前这场景，简直是天灾中的天灾。

“杜兰德比我们所有人都先察觉到了，所以刚刚才会是那样的反应么？”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再看杜兰德。

他这时已快要冲到了炸成稀烂的远古之路的跟前了。

相比起古路之中那堪称遮天蔽日的巨浪，杜兰德的身子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挡得住么？”

刀魂的声音在杜兰德的心中响起。

“挡不了也要挡！单靠我们俩，大概率是挡不住的，但加上罗德格特的话……”

杜兰德说到这，没有继续说下去。

进一步靠近之后，杜兰德越发感觉到：在那洪流面前，无限接近宇宙级的杜兰德觉得如今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小虾米。即便能突破到真正的宇宙级，感觉也还是小虾米。

杜兰德的念头转动极快，这时已经隐隐明白：眼前这黑色巨浪，恐怕就是祖龙当年发下宏愿、真正想要阻拦的东西。

“问题是，当初的祖龙是怎么挡住的这玩意儿的？！”

杜兰德感到不可思议，心想，“极恶说他堕落之前是祖龙，天生便是宇宙级，但我现在亲身体会到了：这根本不是单靠宇宙级的力量能拦截的！

难不成，想要拦截这恐怖的洪流，不止靠等级和力量，更要靠祖龙的身份、形态、意志，得靠祖龙所蕴含的规则，靠祖龙蕴含的道——也就是龙之道么？”

极恶即便堕落了，但它的身躯内核，依旧是祖龙之躯。他的祖龙之力只是被污染了，混入了大量杂志，但并未失去祖龙之力。

罗德格特和极恶做切割的时候，没有拿走任何祖龙的力量，难道是因为他当时就知道：真把祖龙力量也拿走的话，极恶就不再能做大坝，再无法拦住上层宇宙的洪流了？

“总之，眼下有那么一丝可能顶替极恶——或者说顶替曾经的祖龙——去拦住那洪流的，只有我们三个！”杜兰德再次开口，对刀魂说，“你，我，还有最重要的罗德格特！他拿回了祖龙之力，虽然很弱，但这是眼下唯一的希望了！”

说到这，杜兰德和刀魂的注意力一起投向了杜兰德体内丹田处的龙形。

罗德格特主动入体之后，直接和那龙形融为一体。

然而此时那龙形沉默着在丹田处的青紫色时空的云雾中遨游着。

根本没有杜兰德和刀魂期待的罗德格特的声音传出来！

“该死！”杜兰德咬了咬牙。

刀魂则忽然大吼：“停下，快停下！”

杜兰德猛地回过神来，骤然停下脚步。

这才发现：自己和刀魂已经冲到那窗口、屏幕一样的世界豁口的正前方，就站在豁口的下沿儿上。

而在前方不远处，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被撑爆的远古之路的内壁。

还有如世界般高耸、一眼望不到顶、左右两侧也看不到尽头的黑色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