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复？

方永笑着给沈忠君夹了块鱼肉。

“那就有劳大公子帮我答复吧。”

沈忠君眉头微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大公子想的意思。”

“大公子希望我站在太皇太后这边，那我今后便听从太皇太后的安排。”

“太皇太后想要什么，我便想办法给她老人家送进宫去。”

方永右手食指微微在筷子上敲击着，又给沈万三夹了块鱼肉。

“同样。”

“陛下有任何需求，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用尽全力去做。”

沈万三看着碗里的鱼肉，顿时明白了方永的想法。

“我们沈家只是一条小鱼，想要一鱼三吃也不是不可能。”

“但陛下和太皇太后是真龙和祖凤，你只能选一个。”

“自古以来，朝廷纷争，两边讨好的都会成为奸佞小人，奸佞之人的下场，你应该知道。”

“问题是我现在还没有进入朝廷，又哪里来的朝廷纷争？”方永拉大嗓门质问道。

就算参与党争，那也是科举及第，正式获得朝廷官职任命以后的事。

不过太皇太后是必须要讨好的。

一来太皇太后在朝廷里的权势很大，今后想要进入朝堂，恐怕必须要过太皇太后这一关。

二来阿奴受到太皇太后庇佑，讨好太皇太后，也能让阿奴在宫中少受些委屈。

三则是因为太皇太后背后的黄家。

塞北游牧民族和小国家众多，玉门关作为塞北最重要的关塞，常年受到边陲势力的侵扰，而玉门黄家又镇守玉门多年，势力根深蒂固。

天下相对安定，除了沿海受到倭寇侵扰，唯一能经常出现战争的地方就只有玉门关了。

战争，是将士建功立业的根本。

而将士，意味着统御兵马。

崔家的权势并不比八大古世家弱，但始终无法和八大古世家平起平坐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兵权。

没有兵权，在利益纷争面前只能逞口舌之快。

就好像这次天下楼被众多世家抢食一样，就连方家凭借后台撑腰也能分到一杯羹。

为了方府今后的发展不受被动，方永一直有把心腹安插到军队的想法。

勇武王座下可以安插，但江南很难出现大的战事，即便是当初的倭寇之乱，也没看到几人升官升将，塞北地区却层出不穷。

故此，他必须搭上塞北黄家这条线、

他一直联系不上拜访过方府的黄远山，也无法抽身前往塞北，唯一还能搭上这条线的人，就只有太皇太后。

然而华云从京城回来以后，就很少来方府了。

他曾派人去勇武王府请过华云几次，都被华云拒绝，只能另寻他法。

主动上门的沈忠君，便是最好的方法。

“我府中有不少想要参军报国的忠义之士，奈何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军伍加入其中。”

“这几日我会给太皇太后准备一些礼物，还请大公子代我转交给太皇太后，顺便帮我说说话。”

“如果太皇太后愿意帮这个忙，我方家派培养出来的忠义之士，愿意冲在最前面，为保家卫国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今后玉门黄家战事上的一切开销，也由我方府一并承担。”

沈忠君眯眼审视方永。

半只脚还没跨进朝堂，就已经准备把势力渗透到军中了。

如非此子近半年来做出的种种事迹，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方家次子给出了相助的理由，也给了能和太皇太后交差的答复，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东西本公子会亲自帮你送过去。”

“会造成什么后果……”

“你自行承担！”

沈忠君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名单转身离开。

见名单被拿走，沈万三心里顿时慌了起来。

方家次子是争夺族长之位的关键，必须先人一步，

他连忙起身向方永一礼，“姐夫有什么话要小弟传给陛下的吗？”

方永含笑道，“君舟民水，只要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可以做陛下的汪阳。”

目视着沈家两兄弟走出方家大门后，方永才把视线放到了大口吃菜的王介甫身上。

从王介甫踏进方府那一刻开始，方永就知道王介甫别有用心了。

身为知府，公务繁忙，如果只是国子监监生的事，派个人通知就可以了，没必要冒着擅离职守的大罪前来。

方永看了一眼伺候在旁的方奴和花满溪，淡淡道，“屋子里都是小侄的人，叔父可以放开说了。”

王介甫酒意全无，精神抖擞的看着当家大门合拢后，又起身把大堂的门也关了起来。

他走到方永身旁，压低声音说道。

“崔家计划五天后举族迁往京城，就连老祖宗的棺材都从祖坟里挖出来了。”

“崔家的人一走，崔家在江南的产业……”

方永打断王介甫的话道，“崔元会留在金陵。”

“是留下来对付我的。”

王介甫瞪大了眼睛，“对付你？”

“你现在得皇室恩宠，又有王爷庇佑，李牧胜任金陵县令几乎已成定局，在加上老夫。”

“从城池到整个江南的话事人，全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崔元不至于挑这种时候吧？”

方永肯定的点了点头。

“崔氏一族的主要重心应该是变卖崔家在江南的产业，把所有资金转移到中原地区，其次才是对付我。”

“不过……”

“崔元应该会全力对付我。”

“崔元膝下一子一女，崔燕已经先一步入京，即将嫁入礼部尚书府，崔灏不久之后也会入国子监读书。”

“家族给了崔元的后人足够的好处。”

“他能回报家族的，就是用自己的命，换我方府所有人的命，为家族扫除障碍。”

方永瘦削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仅仅是一个崔元的话，他大可不必如此重视。

让他担心的是，崔家暗中培养的那些死士。

崔家经营多年，手底下培养的死士肯定不少。

一旦崔家举族迁移，那么留下来的死士就注定一死，会和崔元一样，肆无忌惮的疯狂。

以他对崔家的了解，崔家肯定会先从那些仆人下手。

就连老九方晴那种被掖幽庭培养多年的护卫都不是死士的对手，方府的下人要是遇到，就只有死路一条。

死士的身份无迹可寻，但方家一旦死人，影响的就是一个产业。

届时死人是其次，影响产业正常经营才是大亏。

“我已经让月儿着手转移方府在外的仆人了。”

“幻音坊和客栈的重要成员，过几日也会一起去封地避难。”

王介甫惊讶得瞪大了嘴巴，“月儿？”

“短短一个多月，已经叫得这么亲切了，看来你们二人的夫妻感情不差呀。”

“这不就是王爽想要看到的么？”

方永反问一句，懒得和王介甫拐弯抹角。

崔家的谋划，他能想到，王爽不可能想不到。

“利用琅琊阁的信息和王家遍布江南的家族支系，从中干扰崔家扶植起来的那些臭鱼烂虾，的确能为方府减去很多麻烦，当下的情况也只有王家能帮这个忙。”

“叔父应该是提王爽过来传话的吧？”

“说吧，王爽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