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论是五条悟还是五条枫，在使用瞬移的时候都需要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要对自己的路线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在出发之前，四个人本来已经规划好了这一整套流程，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发动的术式的时候在正身处高速行驶的汽车上，导致起点有了一点点偏差；再叠加上五条枫觉醒得晚，再怎么努力，术式熟练度这种需要时间积累的东西也很难迅速上涨——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没有出现在和五条健太约好的接应地点，而是落地在了重重鸟居的包围中。

至于为什么选择由不太熟练的五条枫来发动术式，而不是精确度略胜一筹的五条悟呢？

这就是他们仅剩的良心在作祟了。

虽然套用了同样的原理，但是两个“六眼”的术式不同，使用起来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区别。

五条悟的瞬移，严格一点来说应该是“超高速移动”，需要提前规划好没有障碍物的路线。否则五条悟本人倒是不会有事，但是路上的障碍被超高速状态下的“无下限”那么一撞，下场可能会比较惨烈。

而五条枫的瞬移原理更偏向空间操作，相对更“温和”。过程中不需要避开障碍物，但是更需要精细的咒力操作和雄厚的咒力支持。这样的缺点就是难度更大，目前五条枫使用起来还是容易有误差。

是以如果由五条悟来做的话，可怜的辅助监督要面对的就不是空荡荡的后车厢，而是四分五裂的后车厢了。

但是可能是这点良心实在有限，所以依然遭到了戏耍可怜打工人的报应：完全降落到了目标之外呢。

五条悟毕竟是真正自小在京都长大的，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这是哪里：“鸟居之森？不错嘛小枫，直达最终目的地！”

他冲着五条枫竖起大拇指。

“什么嘛……”五条枫被他这个反应弄得哭笑不得，不过倒是也松了口气。

鸟居之森是京都封印的第一道，早在他们启程出发之前，这里的封印就已经被羽衣狐破解了。现在这里空荡荡的，无论是羽衣狐的党羽还是原来被封印在这里的妖怪都不知所踪。

虽然落点有偏差，但是附近没什么危险，问题不算太大。五条枫拿出手机通知了五条健太，让他来这边接人。

等待的时候左右无事，四个人干脆就当来了一次郊游，从山顶慢慢往下走。家入硝子、五条枫和夏油杰都没来过这里，五条悟于是开心的兼职了导游的工作，给同伴们讲解鸟居之森的传说。

“……所以呢，那位咒术师和咒灵搏斗到了这里，原本已经筋疲力尽的咒术师在鸟居下面得到了神明的指引……”

“终于祓除了咒灵？”

“错！是和咒灵同归于尽了！”

“啊，是吗。”五条枫嘴角抽了一下，早在五条悟过分热情的自荐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接下来的故事不可能普通，所以现下也只是平静的说：“你以后少往伏黑惠身边凑吧，我怕你污染正常小孩子的心灵。”

“啊？我还想教导他试试看呢。”

“就是要防止你这样做。”

“杰，你看小枫在欺负我……

这时他们才走到半山腰，两个六眼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五条悟原本面对着大家倒着走路，此刻转头看向山下，片刻之后神情有点微妙的回过头来。

“是谁？”五条枫虽然也“看”到了山下有人，但是分辨得不够清晰。

因为身体的问题，五条枫现在仍然不能完全适应六眼对大脑的消耗。他和五条悟之间的“共生”也在随着两个人的成长而做出细微的调整。

比如刚刚觉醒六眼的时候，五条枫完全不能适应，天天发烧。那个时候在五条悟身边就可以把六眼的能力压制得非常彻底，无论是视野的大小还是信息收集的数量都比五条悟的差上好几个量级，这样才解救了五条枫的脑子没有被烧坏。

后来他逐渐成长，五条悟对他的压制也随之逐渐减弱，奇妙得就像“六眼”这种能力有自己的意识，彼此之间沟通过了一样。

到今天，理论上五条枫已经差不多可以自如使用六眼了，只要对战斗的时间稍加控制就没有问题。所以在五条悟身边的时候，两双六眼的视野相差无几，只在远距离的细节观测上有些差距。

“是那个叫奴良陆生的小鬼，和一群妖怪阴阳师们在山下开会。”

五条枫一听到“奴良陆生”这个名字，脚步顿时就停了停。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已经通过了特级审批，缠绕在他身上的束缚已经解开了。他已经不用再受“不能见面”的限制。

于是接下来他的脚步陡然快了起来，脸上也不知不觉间出现了笑容。

“陆生在山下吗？那我们快点！”

五条枫跑下山去了，五条悟却没有马上跟上。

他一脸探究，回头对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说：“小枫是不是……”

家入硝子露出了看穿一切的眼神，她正要开口回答一句“是的就是你想得那样”，就听见了五条悟的下半句：“……最近很想打架啊？”

夏油杰一本正经的回复：“打架不至于，可能是怕妖怪和阴阳师们打起来？”

家入硝子默默闭上了嘴巴，并再一次耻笑居然对同期抱有不切实际期望的自己。

咒力会强化咒术师的身体，所以哪怕是专精治疗的家入硝子，跑起来的速度也比普通人快。很快，肉眼也可以看见山下隐隐约约的人影了。

奴良陆生正好面对着山上的方向，他原本还在和花开院秀元交谈，某个时刻他的视线突然越过了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一众人等，定定地凝固在了某处。

正在和他说话的花开院秀元最先发现了陆生的不对劲，他有些疑惑的转过身，也意外的挑了挑眉：“哎呀……来了不得了的客人呢。”

鸟居在日光下投射出一重重的阴影，在日本的传说中，鸟居是分割神界与人界的屏障。在此刻的奴良陆生眼中，穿过鸟居的重重阴影向他走过来的人，

仿佛真的是来自高天原的神祇，跨过神与人的界限来到他的身边。

那个人最后在离他还有一道鸟居的时候站定，向着他微笑了一下。

“陆生，好久不见。”

奴良陆生如饥似渴的看着五条枫。

整整一年了，他和枫不能见面，只能通过文字和语言勉强维持住联系的时间。

在这一年里，奴良陆生只能从他人的转述中尽量拼凑出五条枫的现状。听说他进步得很快，听说他长高了，听说他留长了头发……

他和五条枫幼年相遇，彼此的成长之路上都充满了对方的身影，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

在这一年里，虽然他每天都在脑海中构想着再度相见时的情景，可以当这一刻真的来了的时候，奴良陆生才知道，所有的想象力都是匮乏的。

五条枫的变化很大，是的，他长高了，头发也变长了，可是却和他曾经幻想过的又有一些不同。他说不清是什么，只能听到自己的内心在大喊着——快，回答他，靠近他，告诉他这个躲猫猫游戏实在持续太久了我们以后不要玩了……

可是最后，奴良陆生也只是走上前去，走到五条枫的面前，也轻声说道：“枫，好久不见。”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了一会儿，就像当初在奴良组分别前的最后一眼一样，谁也不舍得先移开视线。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压住他们身上的枷锁已经减轻很多，所以看着看着，两双眼睛都酝酿起笑意来。

当事人宛如老僧入定，旁观者却急得恨不得上蹿下跳。

五条悟偷偷和夏油杰咬耳朵：“小枫这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定身术之类的咒术连六眼都能瞒得过？”

“不是吧？可能他们有什么特殊的交流方式！”夏油杰换位思考了一下，自信地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站得离他俩太近，被迫全部听清了的家入硝子默默翻了个白眼。

过了一会儿，奴良陆生才回过神来，他耳根发红的轻轻咳了一声，稍微错开脚步，和后面的人依次打招呼：“五条前辈，夏油前辈，还有……”

他的视线转向家入硝子，三人里只有家入硝子因为极少出高专的原因，完全没有和奴良陆生打过照面。

“这是硝子姐姐，家入硝子。”五条枫也回过神来，给奴良陆生简单介绍了一下。

说完，他的视线也投向了奴良陆生身后的妖怪们。

不用等陆生介绍，他立刻把脑海中的情报一一对上了号：“是远野的伙伴们吗？铸铎、雨造、淡岛、土彦、冷丽、还有紫，欢迎你们。”

他向着对面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平时最喜欢围着陆生起哄嬉闹的远野妖怪们此刻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说出任何调侃，而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

刚才五条枫和奴良陆生说话的时候，淡岛在后面急得抓心挠肝，恨不得跳起来围观。可是现在奴良陆生让开了，她也如愿看到了大美人，大美人还主动来跟她打招呼了，她却感觉寒毛倒竖，潜意识试图给主人拉响警报，但却因为不知道警戒的对象而处于矛盾状态。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感觉有点冷……”

旁边奴良组的妖怪们心有戚戚焉又带着少许幸灾乐祸的交头接耳。

“哈哈，不枉费我憋了一路都没有说！”

“不过我记得以前小枫还没有这么可怕的呀？”

“你忘啦？小枫现在可是咒术师！可怕这种东西会被加成的！”

“是呢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