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觞岭,红枫遍野,叶落归秋,一望无垠的田地里,仅余下几户人家,寥寥农人正忙于锄地翻新,贩卖枫叶,养家糊口。
“唉,这一年一年过得真快,一不留神又到年底了,又要忙咯。”一个老头子扛着锄头抱怨道。
屋里的老妇人织着手中的针线活,慢悠悠地说着:“可不是呢,近些年这夕春来得愈来愈快,也不晓得是要变天了还是咋了?”
苍穹域,当今七大域中唯一一个四季为春的大域,但此春非彼春,也有细分,一是子春,天明冬,二是旭春,雾里秋,三是夕春,山花漫,这算得上是苍穹域的小习俗,当地的居民人尽皆知。
凌霄峰山脚下的一处闹市,穹光镇,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小商小贩的吆喝声,酒楼小二的嚷叫声,各路人士的叫嚣声,相较于往常可谓是沸反盈天。
忽的,凌霄峰上有霹雳雷光乍现,稍纵即逝,重重雾霭之中漂泊而来一艘飞舟,足有数百丈,两侧长有玄铁兽翼,巨可遮天,金光闪闪的云纹密布其上,镶嵌的翡翠玲珑剔透,其首的龙头有琉璃加身,焕发出海的柔波,光的金泽,幽深华贵,光是瞥一眼就知道此物的价值不菲,来头不小。
“那空中的飞舟是何物?比起那天守峰的古苍舟,大的可不止是一点!”
“屁话,大有何用?古苍舟的来历和底蕴岂是大小可衡量?”
两个杠精竟然为此争论,差点动起手来。
一个富家少爷说道:“与其争论此物的大小,不如想想其上坐着何人,来我等苍穹域有何贵干。”
“不错,此物之主定是他域大势力,莫名闯入苍穹可不是好兆头。”
人群中有个老者眼窝深陷,气色红润,沉声道:“说不定是为了那即将开启的圣地!”
“哗”
此言一出,如当头一棒,整个闹市顷刻间躁动起来。
“圣地?我等土生土长,咋都闻所未闻?”
“白痴,那可是古之遗迹,乃各路天骄,隐世才子的囊中之物,岂是我等可沾染?”
依旧是那个老者,“春花烂漫,七载一开,造化之门,鸿始圣地,距今已不足数月。”
话语间,那飞舟一度越过了天守峰,朝着不知的东方驶去。
“那个方向是……中四峰!”
……
“白少侠,此行至此,老朽替少阁主再度拜谢。”
“枯灯前辈客气了,劳烦您亲自来此,在下心怀歉意。”
枯灯紧绷的面庞舒缓了一些,“老朽也是有要事在身,恰好顺路送你一程。”
二人抱拳作别,殷墟一行就此落幕。
白宇走到林间木屋,一举推开柴扉,“嘎吱”一声,厚厚的一层尘埃弥漫在碎光之中,茶几,炉灶,烟囱,锅碗瓢盆,无不沾染落灰,像极了红尘客栈,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回首之际,物是人非,千杯一梦,以慰风尘。
“不知洪老又去哪野了,真是没一天闲的,还想问他凌青师兄的下落,自从裁决前夕一别,至今也未见上一面。”
白衣叹了口气,随手拿过一张抹布,自顾自打扫起来,一来一回,泉间打水,拖地擦窗,趁着间隙采撷了几枝竹叶,推磨后放在灶上煮了半个时辰,如采天地灵气,清新飘逸的茶香波澜壮阔,稍稍一酌,轻轻一抿,啜苦咽甘,意犹未尽。
“许久不喝,这竹茶依旧是香。”
不经意又浮想起在秋觞岭的日子,凶巴巴的唐领头教他剑式与竹,引领他踏入剑途,那段时日,苦乐参半,“想来,唐领头也应离开苍穹,前去寻找那个寻夫的妇人了吧。”
不知为何,当白宇想到此情此景,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呆滞了几息,脑袋一摇,“算了,不胡思乱想了,有这闲工夫不如抓紧修炼,早日踏入地境才是要事。”
说起修炼,偌大的第七峰穷困潦倒,资源匮乏,值得一提的只有修竹殿。
入内,一如既往,一桌,一椅,一门,只是这殿中门有些不对劲,当他逐渐走近,霎时,心惊肉跳,六神无主,“噗通噗通”,那小心脏险些蹦出来,他伸手触摸一番,此门不知由何铸成,沉如万钧,只手难负其重,一道道的黄纸贴在八方,其上的墨汁和朱砂渐渐散去,细细打量,笔画扭曲,龙蛇爬行,像是古老的咒文,忽明忽灭。
“嘶,上面刻着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光是看一眼都瘆得慌。”
白宇深深地看了一眼,此门似乎象征着不详,万恶之源,既然碰不得,那便避而远之,他端坐在木椅上,感受着修竹殿中潺潺流动的灵气,不大不小的灵炉微微张开,如同山石崩塌,寒潭四溢,暴动的冰灵剑气似滚滚潮汐几乎淹没了整片大殿。
“通灵即是通炉,在胸口凝聚灵炉,修复肉身,可这玄乎的灵炉与踏入地境有何干系?”在修炼一途,白宇虽是土鳖,见识浅薄,不过灵与地的差距他还是知晓一些的,有人称之为非凡力可逾越的鸿沟,光凭他一顿瞎想是无济于事的。
忽的,那道期盼已久的空灵之声终是出现,“试炼者,春花已至烂漫时,即将开启第三重试炼。”
“春花烂漫之时?”白宇差点忘了这一茬,可这第三重试炼开启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是好还是坏。
“咯噔噔”
一阵木屐跺地的嘈杂声,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影,他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明明与白宇只隔着一步,但始终看不到真容,像是咫尺天涯。
“又见面了,试炼者。”
白宇闻言,一眼认出他是第二重试炼所遇之人,也是昔日天罪派遣镇压叛乱,制定三界法则的面具男子,更是一剑斩断妖祸大乱的神人?
“前辈,许久未见。”
那人无半点高人一等的嚣张跋扈,和白宇对话的口气更是柔和至极,像是相识多年的旧友,“此重试炼非难非易,为的只是考验你的心境,处事不惊还是慌乱无措,能否堪受大任。”
白宇松了口气,心境这一关他可是有充分的把握,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可不是白忙活的。
那人轻笑一声,似乎看透了白宇的青雉,“路走的多可不意味着不会摔跤,年轻人还是得虚怀若谷,才能走得更远。”
说罢,他朝着半空吐了一口浊气,衣袖晃荡,那浊气如阴似雾,像是恶鬼在咆哮,最终幻化成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像。
一片广袤大地,一片无垠汪洋,天苍苍,野茫茫,玄雷阴云,黑雾逐渐笼罩着陆地,想必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当白宇凑近,身子仿佛从高空俯冲,一息千万里,此时的大地已是生灵涂炭,滚滚黑气沾染了成山的尸骨,赫然而成肮脏的血雾,由临海的地域朝着中土一点点地侵蚀。
时势造英雄,正是人间苦难之时,广袤大地,十面八方,豪杰辈出,其中九位天骄相继并起,集尽三界之力,杀的杀,封的封,这一战足足斗了数载,死伤无数才换来了尘世的安和。
白宇目及那九道傲世身影才反应过来,这副画像描绘的不正是妖祸时代?
“苍穹九阳,妖祸之光。”
那人露出诧异,“怪不得有如此底气,看来你知晓的不少,如你所言,这正是距今三十五年前的妖祸之乱。”
“三十五年?”白宇怔住了,虽说在剑斗大会上听那小葫芦道过一回,不过那只是草草了事,三言两语将妖祸一事说了一遍,主要还是提及那九阳,有关妖祸的起因以及年代只字未提。
不知为何,就像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习俗,现世的人弄不清所谓的时代,甚至对时间的流逝都很麻木,况且当世以初灵二境的凡人居多,三十五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今纷争不止,能活到三十而立之年实属不易。
那人继续说着,“当你走地远了,三十五年不过如此,无异于一朝一夕,地境修士的寿命百年起步,以灵药奇珍做辅,活得便更久了。”
白宇琢磨着点头,他修阵固然久,不过踏入修行之途的时间太短,诸多事宜都不知,真得好好受教一番。
“你可知那妖祸与修竹殿的关系?”
白宇应声道:“诸如修竹殿的苍穹九殿因妖而建,当镇压的妖全数消失之时,阵道的传承地修竹也将不复存在。”说到后头,白宇的底气明显不足,有所忌惮。
那人摇着头,哑然大笑,像是在嘲笑白宇的无知,“可怜的人呐,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区区一个修竹哪算不上阵道的传承地?至于妖灭,不复存在的也不是九大殿,而是那九大由妖骨铸成的镇峰之器。”
白宇呆若木鸡,反复在斟酌,“可……可那九大器不是受峰主的掌控,二者应是一体的啊?若镇峰之器毁了,那岂不是……”
忽的,一个残酷而骇然的念头浮现在白衣的脑海,挥之不去。
那人不以为然,一语捅破这层窗户纸,语气平淡,如待死物,“如你所想,妖若灭了,镇峰之器不复存在,与此同时,九大峰主也活不成。”
“哗”
如有可怖的厉鬼缠身,他脸色青白,脑袋昏沉,显而易见,他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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